第一百二十六章 鎮倭(八)(第2/3頁)

張偉橫他一眼,道:“你這土包子,從來沒有走過遠路。中國人又能窮將就,闖南洋最多也就十幾天的水程,是以咱們不知道這些。人家紅夷動輒在海上飄泊行駛半年一年的,這此事聽人家的沒錯。船上長期吃不到新鮮的疏菜和肉食,一則士兵容易得病,二則也易厭戰。咱們又不能擔保上了日本就能征集到大量食物,小心沒過逾的,多帶些總比不夠吃來的好。”

何斌仍是笑了一陣,方又問道:“你此番定是隨船去了?”

“不錯,這場仗規模不小,我在家呆著不放心哪。也只得辛苦一遭了。”

何斌唔了一聲,又問道:“台南留兩千龍驤衛軍,由林興珠校尉領兵,台北留四千兵,由誰領兵?”

“張傑,我已先任命張傑為金吾衛左軍的前將軍,領兵駐守台北,我讓他遇事常與你商量,該當不會出什麽岔子。”

微微一點頭,何斌自是無話,卻又問道:“志華,你弄的那個軍機處,看名字是處理軍務,怎麽此番大動刀兵,那吳仲則卻是全無動靜,還有軍機處的其它軍機,比如那呂唯風、袁雲峰,怎麽此時都不露面,軍機軍機,我看是政務才對吧?”

“這倒也不是。廷斌兄,切莫誤會,我設軍機處,原本是要襄理軍務,只是那些個軍機們都是文官,現下雖了解打仗是怎麽回事,也知道些軍隊上的日常事物,離真正的料理軍務還早的很呢。那政務簡單,他們原都是中下層官員,我提上來不過是幫著我處理一下日常事物。可笑這台北就有流言,說我要奪各層官員的實權,特別是要對付你。我令高傑捕了幾個背地裏饒舌的,送到金礦挖幾年金子再說!”

“志華,我沒有呷醋的意思。人家說上幾句,也就罷了,何苦一定要捕人。防民之口,甚於防川,剛見你的時候,你不是也常念叨。再有,軍機處我看很好,你平日裏哪有那麽多閑空,有這麽些人幫手,又不怕他們攬權,也虧你想的出來!”

張偉一笑,便起身出門,往艙室外邊行邊走道:“廷斌兄,此一時彼一時也,為上位者才知道孔子誅少正卯的道理。言偽而辯,記醜而博……廷斌兄,再加上心達而險,行僻而堅,我在台灣不過是憑借武力領了這個位置,若是放任鄉野的這些個儒生商人和有心之士加起來一並詆毀於我,難不成我終日殺人?這樣還治什麽政!所以……”

雙手揮舞做一個手式,又向何斌笑道:“把一切敵對勢力扼殺在搖籃裏,不使其坐大。這可是我家鄉的某種哲理,有時候,它是有道理的。至於放開言論,博采眾人之長,還是等我威望實力到了某個階段,可以真正掌控全局時,再說不遲。反正我早有言在先,不準台灣軍民議論軍政,逮了這些多嘴烏鴉,也不算是不教而誅。”

何斌跟在他身後,見他如此堅決,也只好熄了尋他說情的念頭,只是想起坐在自已府中等消息的那些婦人們,猛打一個寒戰,急步追上張偉,打定了主意隨他一同混飯去也。

第二日卻是選好的黃道吉日,三萬大軍出征在這台灣尚屬首次,因這些軍人家屬大半都在台北,是以這一日碼頭港口除了黑壓壓的軍隊之外,尚有數十萬沿途送行的平民百姓。

這麽大的舉動,自然是瞞不過台北知縣史可法,原說這些事自然與他有關,他需出面安撫百姓,疏通街道,又需在後勤各事上多盡心力。只是他這個知縣不但無權幹涉台北衛所的軍務,便是那民務,也被各個張偉自設的衙門蠶食幹凈。來台許久,竟然有許多台北百姓尚不知道皇帝派了知縣來台,史可法無奈之余,到也佩服張偉的手段。只是每年伴食畫諾,卻實在令這位青年知縣苦惱,他可不是那種拿了俸祿不想做事的庸材,更何況除了正常的知縣俸祿,那張偉又稟報了朝廷,道是台北諸事繁蕪,工廠商號眾多,兩位知縣辛苦,又特地加了千兩俸祿的銀子給他。明朝官員俸祿之低,可以說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朱元璋和尚叫花子出身,只想馬兒跑,又跑馬兒不吃草,俸祿低的離譜,一個知縣一年不過幾十兩銀的俸祿,還需負擔師爺書辦的雜費,還要養家糊口,若是不貪汙,那只有一家大小喝西北分。好海瑞是明朝有名的清官,母親過生日,也只買的起半斤豬肉,死了連棺材也置辦不起。這教官員們如何不貪?自洪武年間貪官就殺而不絕,官員貪汙六十兩以上處剝皮之刑,饒是如此,貪官卻如那野草一樣,春風一吹便又生,朱元璋曾納悶道:“我捉住貪官沒有估息的,全都殺了,卻如何這些官員都不怕死,總是要貪?”

他只管自已抱怨,卻不知道官員們也需吃飯,朝廷的俸祿低的離譜,不貪卻又怎辦?是以明朝吏治之壞,也是諸封建王朝之冠。史可法家境原是平常,現下被張偉困在台灣不得離去,到是每年千兩的銀子拿著,事情又少,銀子又多,若是現代那些期盼著:“不工作,少拿錢,少工作,多拿錢”的人們得了他這個工作,那當真是夢裏也要笑醒過來。他拿這銀子有愧,原待堅拒不受,張偉卻笑眯眯拿出朝廷恩準的批文來,道是不拿便是抗命,無奈之下也只得受了。這銀子放在袋裏,可也壓在了他心上。於是張偉越是不肯讓他辦事,他越是拼了命的找事做,現下眼見張偉出兵,又將他體體面面晾在一邊,史可法無奈,只得將朝廷給的全副知縣的儀仗擺了出來,放在桃園鎮至港口的大道之上,一則張偉此番出兵是為了倭亂,他這個大明知縣自然要表態支持,二來也可借這儀仗疏導交通,也防著軍人家屬情緒激動,沖撞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