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鎮倭(九)

就在大軍登船之際,台北指揮使司衙門軍機處的各軍機卻也正在會議,因張偉有意壓制軍機處的規模,只撥了一處廂房給軍機處權充處公入值之所,是以五六個軍機加上十幾個書辦擠在三間廂房內,平時就有些狹小局促,坐議時各人都離了本身的坐位,擠在一處,就更加顯的擁擠不堪了。

吳遂仲坐在主位主持會議,只是他仿佛有什麽心事一般,一直低頭不語,凝神沉思。其余各軍機都是性格沉穩百練成鋼的人,卻也無人催促於他,各人也都攢眉咬牙,只待那吳遂仲發話。

直過了小半個時辰,呈遂仲方好象剛睡醒一般,一叠聲道:“怎麽沒有人說話,今天召集會議,是要大家商議出個章程,大軍出征,調集糧草分撥補給,安撫家屬諸事,可都是咱們軍機的事,大家說說看,怎麽個處置法兒?”

那袁雲峰原是何斌手下工商署的吏目,論起職務和地位,卻是比當軍機前的吳遂仲強了許多,只是此人才幹雖有,無論金銀錢谷厘金數目,都是弄的一清二楚,脾氣卻不大好,頗有些孤高自傲,在工商署並不討何斌喜歡,故而軍機處一成立,張偉令各衙門推薦軍機人選,他倒是第一個被推薦了過來。待後來全台上下知道軍機處之重要時,袁雲峰卻已憑著自身才幹,牢牢立穩了腳根,軍機各有職掌,袁雲峰自然是偏重財斌工商一塊。此時吳遂仲動問,袁雲峰便立時答道:“仲則兄,錢糧等物,張大人何大人早已準備妥當,咱們只需督促政務署和三衛留守的官兒們不要扯皮,妥妥當當的把物資發送,下撥,便是完成任務了。”

吳遂仲點頭道:“是極。逸宸兄,此事就交給你辦,若是有官吏不聽招呼,敷衍了事的,大人有令,此番給與咱們先免後報的權力。逸宸兄,凡事定要親力親為,大人如此看重咱們,不可令他失望。”

袁雲峰拱手一揖,以示知曉。那吳遂仲又分派其余各人任務,六名軍機包括他自已在內,皆各領一塊,各自對所領任務負責,這樣事權分明,軍機又只對張偉負責,張偉此番能夠領兵出征,也是托了設立軍機之福,不然的話,卻又如何能盡然放心。

待會議結束,各軍機便魚貫而出,各自出門辦事去也。袁雲峰與呂唯風卻是一路,他去分派調集軍隊補給,呂唯風卻分派了巡查軍營的任務,兩人正好同路去那桃園軍營,於是兩人同車而行。因都是心機深沉人物,那呂唯風自出使日本兒狼狽而回後,頗得張偉的賞識,由一個小小書辦升為軍機要員,卻從未見他露面驕色,仍是一副恬淡自若模樣,袁雲峰夙不喜與達官顯貴交往,這呂唯風的性子卻讓他甚是欣賞,故而肯折節下交,兩人若論私交,在軍機裏算是很不錯的了。

因見呂唯風做閉目養神狀,袁雲峰忍不住問道:“季明兄,今日會議,怎麽不發一言,現在又心事重重模樣,什麽事如此憂心呢?”

呂唯風只是閉目不理,袁雲峰一急,便攀住他胳膊搖道:“季明兄!”

“唉呀,不要擾人清夢!”

“呸呸,大白天的,做什麽夢,快同我說話!”

呂唯風無奈,只得張開雙眼,目視著袁雲峰正色道:“逸宸兄,難道你沒有覺出來,吳遂仲神色有異,顯是對張大人的安排不甚滿意,嘿嘿,我只怕這軍機處遲早取消啊。到時候,咱們哪兒來回哪兒去,因又任過要職,只怕日子難熬啊!”

袁雲峰詫道:“怎麽可能!大人新設軍機處為他解勞,咱們做的不錯。又是群議分別做事,不怕有人專權。大政方針都是按大人交辦的來,連大明的內閣大學士也不如,又怎會突然取消呢。”

“哼,我看咱們這個衙門只是大人靈機一動,又因吳遂仲上的條陳不錯,覺得他能參與軍機,這才設立。現在經過這麽一段時間,明眼人都看出來,軍機處只理政務,不理軍務,前幾天我聽說大人打算設參軍處,選拔老練參軍襄助軍務,下設後勤、軍法、軍情、戰略等署協助,你說說,咱們軍機處是不是地位尷尬,是留還是不留?”

袁雲峰細思片刻,卻撇嘴嗤道:“我看你們成日不擔心怎麽辦好手中差事,到是琢磨這些費盡心思,季明兄,咱們只管好生做事,還怕沒有用武之力不成?我料類似軍機處這種協調諸部門的機構必然要保留,至於換成什麽名目,也是大人的事,咱們就別操這個心了。”

呂唯風心裏不以為然,卻也只得點頭稱是,兩人換了話題,一路談談說說,自去辦事提。

張偉此時卻正在台北水師的旗艦鎮遠艦上,因艦長室最為軒敞寬大,張偉便占了原施瑯的地盤,正舒適的躺在那鐵床上向第一波登陸的神策衛諸將訓話:“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最蠢不過,炮彈能值幾個錢?比人命賤的多了!你們的計劃我看了,什麽強攻,什麽猛沖猛打的,一律不行!我的章程就是少死人,炮火準備要足,然後是延伸火力偵察,等到岸上敵人沒有喘氣的了,再行上岸。上岸後一遇抵抗,即刻後退,通知水師大炮,再行轟擊,一直待陸戰野炮上岸,再配合大炮推進。倭人火槍雖比咱們落後,卻比明軍火器差不多少,而且倭人中武士比明軍士卒勇猛的多,又是在人家的土地上做戰,你們得多加小心,凡有大意損兵折將的,我有情,軍法卻是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