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屠霍記(第3/9頁)

把張安世拉上去,等於阻住了霍家子弟的非分之想。就算他們胡思亂想,這一棒先打下去,他們暈還來不及,哪有力還手出擊。其次,拉張打霍,拆散張霍聯盟,減弱潛在威脅,好處多多。

果然不久,劉病已就召張安世進宮談話。沒想到,話還沒談完,張安世猶如患了風寒感冒,直打哆嗦。說真的,他是怕了。

二 暗算張安世?

冥冥之中,張安世感覺到有人要打他主意了。如果沒猜錯的話,這人就是劉病已。劉病已封官,不就是想拉他嗎?

歷史已經證明,主動送上門的大官,不是好東西。當初,劉徹罷石慶,任命公孫賀為丞相。公孫賀不見一絲興奮,反而悲痛異常,伏地痛哭,就是不肯受印。

公孫賀之所以不敢受印,不是丞相印不好,而是他沒那個命受用。自劉徹登基以來,皇帝任命的丞相,除了老狐狸公孫弘好死,其他人幾乎無一有好下場。如果公孫賀受命,那他就是下一個沒好果子吃的人。果不其然,公孫賀當丞相沒多久,被巫蠱牽連,滿門抄斬。

前事不忘,後事之師。今天,對於張安世來說,歷史仿佛就要重演,如果不能拒絕,等於將自己往油鍋裏扔。可是,要他如何拒絕皇帝劉病已?

當初,公孫賀死活不受印時,惹得劉徹很是不爽,簡直都想拿印子砸人了。公孫賀都辦不到的事,我張安世能辦得到嗎?兩個字,難啊。

像公孫賀了解劉徹一樣,張安世當然知道,劉病已想要幹什麽。一直以來,因為某種不可抗拒的力量,上天把他和霍光緊緊地拴在一起,成為霍光的堅定戰友。

今天,霍光走了。按道理,霍光的大將軍位置,應該留給霍家。只有這樣,才能保住霍家傳統品牌勢力。然而,劉病已卻不按常規操作,拉張安世去坐霍光空出來的位。那不等於是給霍家難看嗎?這一行為直接引發的後果就是,霍張聯盟即可自然瓦解。

從某種角度上來說,張安世是霍光的一面堅強的後墻,沒有張安世這面墻擋風,霍氏全族可能都要得傷寒。劉病已這招拆墻之術,實在是高啊。

一想到這,張安世仿佛置身臘月寒冬,又不由打了個寒戰。突然,張安世緩過神來,現在已是夏天四月,春天剛剛過去,哪是什麽臘月寒冬。

打完寒戰,張安世又突然想起,劉病已還在看著他,等他說話呢。

張安世擡起頭,看著劉病已的眼睛,猶如看著兩個冷窟。冷氣和殺氣,從冷窟裏,一陣陣冒出,朝他迎面撲來。張安世雙腳終於堅持不住了,他撲通一聲,摘下帽子,趴在地上。

接著,張安世像一只可憐的被拔光了毛的即將被送往火架上烤的老鳥,不禁失聲悲叫了一句:“老臣誠自量不足以居大位,繼大將軍後,唯天子財哀,以全老臣之命。”

上面的話翻譯過來大約就是:“老臣我根本就不是做大將軍的料,請皇上可憐可憐,放過我吧。”

按官場規矩,如果某人即將登上某個位置,總要先辭謝三番,以表謙意。此中規矩,我們又叫政治秀。老實說,張安世不是假裝秀一秀,而是發自內心地喊饒命。

但是,劉病已卻認為,張安世是在做秀。於是,劉病已對張安世非但不可憐,反而被弄得笑出聲來。他笑著對張安世說道:“您老人家是不是太謙虛了呢?如果您都做不了大將軍,請問誰能做得了?”

老實說,劉病已說的也是大實話。當初,漢朝眾卿廢掉混賬劉賀時,霍光居首功,張安世居次功,霍家那幫子弟,全都是打雜的多。如果張安世都當不了大將軍,難道讓霍家那幫打雜的出來撐場面?什麽邏輯嘛。

張安世突然發現,他被算計了。算計他的,不止劉病已,還有命運。一不小心,他就被命運推進歷史的泥潭中。前進是危險的,退後更是危險的。站著一動不動,不是被風吹成幹屍,就是被雨打成落湯雞,一樣是危險的。

一時間,張安世仿佛被人拿泥巴堵住大嘴似的,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公元前68年,四月十七日。張安世被任命為大司馬,兼車騎將軍,主管宮廷機要(領尚書事)。

謝天謝地,終於搞定張安世了。接著,魏相的下一步棋,就是奪權。怎麽奪,從哪裏奪,魏相胸有成竹。很快的,他秘密給劉病已上書,陳述他的設想。

在漢朝,向皇帝遞交文書,主要有兩種。一種是一般文書,都用開口封套。另一種是重要文書,加密封,由皇帝親自拆封。此加密封書,古稱“封事”。兩種文書,一律由領尚書事向皇帝轉交。

魏相給劉病已呈交的文書,屬於加密型。但是,為防止萬一,他沒有把文書交給領尚書事,而是托一個可靠的人,直接轉交皇帝。而那個可靠的人,則是劉病已的嶽父許廣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