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二十七天皇帝(第4/9頁)

這實在太不像話了。劉賀也知道不像話,所以把美女偷偷地藏在車上。沒想到,到了湖縣(河南省靈寶縣西),就被中央迎駕的使節發現了。

於是,使節找來昌邑王國國相訓話。國相很委屈,又不知道怎麽處理才好,又只好找到郎中令龔遂。龔遂一聽,二話不說,直奔劉賀處,質問到底有沒有這回事。

劉賀理不直,氣卻很壯。他說:“別把我想得那麽壞,根本就沒那回事。”

龔遂說道:“沒那回事,為什麽車上會有人偷藏美女?”

劉賀說:“我不知道,反正這事不是我幹的。”

劉賀是個什麽角色,龔遂是知道的。然而他知道,話說到這份上,算是夠了。因為他來找劉賀質問,不是要算賬,而是要替對方找個替罪羊。

於是乎,龔遂又對劉賀說:“既然你不知道這事,那肯定是奴隸總管幹的好事了。這等破壞禮教的事,您準備怎麽處理?”

劉賀一時無語。最後,劉賀很無奈地聽從龔遂建議,將奴隸總管殺了。

龔遂以為,通過這次血的教訓,劉賀應該學乖點了。如果這樣,那接下來的事情,就不必讓他太過操心了。事實上,龔遂太過樂觀了。讓他哭都哭不及的事情,還在後面等著呢。

路上幹那些荒唐事就算了,還有一筆更荒謬的賬還沒算呢。劉賀這一路去長安,基本上是半飛狀態。見過猴急的,但沒見過如此急猴的。僅從昌邑王國出發,抵達定陶這一段距離,一百三十五裏,一路都是劉賀一行人趕路跑死的馬。按此計算,劉賀要到長安,到底要跑死多少馬?我想,這個數據只有天知道了。

不過,有一點我們是必須向劉賀學習的。他長途奔波,馬死無數,竟然還能保持高昂的趕路精神,最後,勝利抵達霸上。

長安派來的大鴻臚已經在此等候。大鴻臚見到劉賀,叫他換乘皇帝禦用車隊。劉賀一點也不謙虛,坐上去就走了。在車裏陪座的是郎中令龔遂,車隊即將到長安東都門時,龔遂告訴劉賀:長安到了,趕快放聲痛哭!

龔遂為什麽叫劉賀哭?別忘了,劉賀此趟來,不能只記得是為當皇帝而來的,他在登基之前,還必須做一件事——奔喪。

如果劉弗陵不崩,哪來劉賀當皇帝的大好機會?所以,劉賀必須感謝劉弗陵,祝人家天堂道上一路順風,長命百歲。

我認為,哭泣是一件技術活,亦是一項藝術活。哭得好,錢財滾滾,江山易得。哭得不好,別說江山,估計連老命都保不住。中國歷史上,有多少優秀的政客,已經練就一身哭功。任何時間,任何地點,只要有需要,他都能哭得排山倒海、長江沸騰,似乎哭不驚天動地死不休。

然而,劉賀卻真誠地告訴龔遂,你別叫我哭,我根本就哭不出來。

劉賀這話搞得龔遂哭笑不得。連秀都不會做,這皇帝他能當多久呢?真是個未知數啊。龔遂也沒法,對劉賀說,現在哭不出來也沒關系,你先醞釀醞釀一下感情,待會兒到了內城,你就得哭了。

劉賀點點頭。於是乎,劉賀車一到城內,龔遂又提醒劉賀說,進城了,該哭了。

這時,劉賀兩只眼睛明亮如燈,他告訴龔遂:“感情還沒醞釀好,等到了未央宮再哭吧。”

龔遂真是郁悶極了。他看著劉賀,猶如看著一個從石頭蹦出來的猴子。這個猴子,仿佛不知人間世故,更談不上什麽政治伎倆。憑他這一身潑猴脾氣,不知長安城是否會有好日子過呢。

龔遂問劉賀:“你能保證到未央宮前哭出聲來嗎?”

劉賀:“應該沒問題吧。”

龔遂:“你不要跟我說應該,而是保證你一到未央宮,眼淚必須嘩啦啦地流出來。”

劉賀:“此話怎講?”

龔遂:“很簡單,你到未央宮如果還不會哭,你就別想在長安裏混了。我現在就告訴你基本程序,可記住了。我們昌邑王國的喪帳,設在未央宮門外禦用大道北面,喪帳前有一條南北小路。你一到小路,立即下車步行,面向西邊,伏拜在地,然後痛哭流涕。哭得差不多的時候,才可以止哭。”

龔遂的話,嚇到了劉賀。劉賀一聽,堅定地說道:“請放心,這個小事,我還是能辦得到的。”

果然,劉賀一到劉弗陵的靈堂,哭得死去活來。靈堂外面,龔遂一聽到劉賀的鬼哭狼嚎之聲,那顆懸得快要蹦出來的心,終於放下來了。

六月一日,劉賀接受皇帝玉璽,順利登基。

三 悲哀倒計時

在漢朝歷史上,皇帝混好混壞,基本上可以用時間作為計算單位。上一等的,可用十年為計算單位;次一等的,以年為計算單位;再次一等的,以月來計算;最次一等的,以日來計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