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苦悶的賈誼(第4/7頁)

劉恒是這樣告訴賈誼的:我這少子很愛讀書,請你多費心調教一下。

難道,當少子太傅就是劉恒對賈誼最好的補償嗎?難道,劉恒就忘了他曾經要提賈誼任公卿之職嗎?那時是因為周勃等人阻攔,可如今這幫老臣死的死,散的散,難道是他們陰魂不散,背後又參賈誼一本,讓他無法重入仕途?

說得沒錯,是有人要攔賈誼的路。但是,此人不是周勃的人,而是劉恒自己所寵幸之人:鄧通先生。

鄧通,蜀郡南安人,因為善長劃船而當了黃頭郎。黃頭郎,即管理船舶行駛的官吏,亦可稱其為船老大。按照常理,這麽一個小官吏,八輩子都挨不到皇帝的身邊。可恰恰是,世間之事並非按常理出牌,鄧通不僅狠狠地粘上了劉恒,竟然還讓劉恒愛不釋手。

這兩個男人的戀情,主要緣於劉恒的一場夢。據《史記》介紹,其過程大約如下:有一天,劉恒做了一場夢。夢見他要飛上天,中間不知被什麽東西給拖住了,就是上不了天。這時,只見一個黃頭郎突然從背後用力推,劉恒就順利登天了。於是,在夢裏感激涕零的劉恒想回頭看看那個黃頭郎是誰,因為飛得太快,只看到了黃頭郎的衣服是反著穿,並且在背後打了一個結。

關於夢的解析,古今中外都熱衷其事。中國古代有周公解夢,現代國外有弗洛伊德關於夢的解析。心理醫生弗洛伊德先生是這樣對夢下定義的:夢,不過是願望的滿足。意思就是說,你在現實生活中得不到的,往往都在夢中實現。其實弗洛伊德這話並不高明,中國人在N多年前就說過,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講的正是此道。

從劉恒熱心和賈誼探討鬼神的事情也可以看出,劉恒是相信鬼神的。要不然,他不會平白地做一個飛天之夢。既然天都飛上了,就得感謝一下那個夢中的黃頭郎。為了尋找夢中的情郎,劉恒派人到處尋找。果然不久,就找到了一個跟夢中一模一樣的,衣服反穿,還在背後打結的黃頭郎。

劉恒把人召來,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那廝很老實地回答:鄧通!

劉恒一聽,兩眼放光,好名字啊。

所謂好名字,劉恒是這樣理解的:鄧,通“登”。那鄧通,就變成了登通。也就是說,沒有鄧通那一登,劉恒就通不了天。

這下子,劉恒猶如找到了神仙似的,立即把鄧通弄到宮裏供奉起來。劉恒對鄧通之好感,司馬遷是這樣形容的:尊幸之,日日異。日日異就是天天都愛得不一樣,如此下去,只有一種結果,越陷越深,越愛越癡迷。

寵幸男人,讓男人陪睡起臥似乎是劉家的一個光榮傳統。高祖劉邦時,就寵過一個叫籍孺的;孝惠帝劉盈也曾寵過一個叫閎孺的;現在,又輪到劉恒寵這個士人出身的黃頭郎先生。

司馬遷說,凡是寵幸之臣,多是無才無能之徒,唯一的本領就是拍馬屁。除此之外,還要有一個姣好的面孔,和熱愛時尚、打扮入流的心思。其每天的打扮大約如下:頭頂上戴的是漂亮羽毛裝飾的帽子、腰上系的是飾有貝殼的衣帶、臉上塗的是香噴噴的胭脂。

以上潮流的發明人和帶動人,正是籍孺和閎孺兩人。後來,凡是在皇帝身邊服務的侍郎們,都悠著學會了他們那一招,從此帶鳥毛帽,系貝殼帶,塗胭脂便風靡宮中,成了一道獨特的時尚風景。

憑什麽叫皇帝整天看著朝上那一副副死板僵硬的面孔,憑什麽身邊不多些美麗的裝飾。我想,塗軟身,說軟話,正是這幫寵幸們得皇帝歡心的看家本領。

並非寵幸之人都是渾球。沒有歷史證明鄧通是個諸如明朝魏忠賢之流,耍盡花樣,攬盡大權。恰恰相反,鄧通是一個為人低調,做事認真的人。聽說,劉恒好幾次給他放假休息,他都主動放棄休假時間,甘願為劉恒的起居加班加點,鞠躬盡瘁。於是,劉恒對他更是刮目相看,如捧在手中之明珠,唯恐摔了這顆托他上天的好人。

如果把鄧通和賈誼放在一起比,猶如石頭比璧玉。璧玉怎麽會瞧得上石頭呢,於是又聽說,賈誼很瞧不起這個鄧通,經常拿話損他。然而,鄧通就當是啞了聾了,對賈誼的損言閉嘴半句不爭。

不爭,不代表軟弱。鄧通始終相信,上天是公平的。它賦予了賈誼才華,卻給他種下了性格漏洞。只要有人願意來戳此洞,賈誼縱有天大的才華,也堵不住決流的潰口。

而鄧通還認為,自己無才無德,一夜升天,受人忌妒是必然的。但是,下面賈誼做的另外一件事,卻讓低調的鄧通不得不出手保衛自己了。

原因是,賈誼擋住了鄧通的發財之路。

情況首先是這樣的:有一天,劉恒找了個人給鄧通看相。看相的人直言不諱地說道:此人必貧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