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前倨後恭

七月份的天氣,就算是苦寒的遼東也是熱浪逼人,加上半個多月沒有雨水,大地如同蒸籠,柳枝無力的垂著,知了懶洋洋的叫著。

這種時候最舒服的就是脫光膀子,在葡萄架下啃井水拔過的西瓜,舒服,爽快!

張恪卻只能想想過癮了,義州的武將不會任由他擺布,反撲隨時會來到,必須打起精神妥善應付,進入義州的第一仗,絕對不能輸!

“大人!”

杜擎滿頭熱汗從外面跑了進來,直接沖到了大堂上,張恪頓時豁然站起。

“是不是有人忍不住,想要動手了?”

“大人,的確有人忍不住了,不過不是義州的。”

張恪不免疑惑起來,除了義州這幫軍頭,還能有什麽事情?

“是侯恂,他讓您過去!”

杜擎說完偷眼一看張恪,張大人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被一個六品小官吆五喝六,張恪的心情能好才怪呢!

侯恂就是日後大名鼎鼎的侯方域的老爹,不過此時他才剛剛進入官場不久,只是東林黨旗下的一個晚生後輩。作為一個熱血青年,侯大人頗有一點軍事發燒友的熱情,多次上疏論核餉練兵方略,偏偏得到了上司賞識,被授予山西道禦史。宣府大同是明朝抗擊蒙古的第一線,親自跑前線轉一圈,侯恂自覺能力上漲,算是精通軍務。

恰巧袁應泰擔任遼東經略,有人把侯恂推薦給了袁應泰,袁應泰就提議任命他為通判,負責錢糧工作。

朝廷正要送二十萬石軍糧到遼東,侯恂就成了運糧官。一路上各地的文官武將都很給面子,調動了大量的民夫幫忙運輸,龐大的車隊進入了張恪的轄地。

按照常理張恪應該親自去迎接,把民夫物資都準備好。然後像孫子一樣,跟在身後,好吃好喝好招待,把他當成祖宗一樣伺候。

可是出乎預料,張恪不但沒去迎接,就連民夫也沒有安排,相反讓他們稍事休息,等幾天再走。

侯恂當時就氣炸了肺,好猖狂的張恪,不知道本官管的是什麽嗎?

糧餉!

就算是一品總兵都要低頭。你一個區區參將算什麽!

侯恂當即讓手下帶著名帖過來,讓張恪立刻去見他。杜擎把印著花邊的名帖送到了張恪手裏。

還沒看,就有一股子花香,直刺鼻孔。男人用熏香,怎麽都覺得別扭!難怪能生出侯方域那樣的兒子,當爹的也挺會玩的!

張恪隨手把名帖扔在了桌子上,冷笑道:“你去告訴送信的,本官有要事處理,想要找我。讓侯恂自己來,少跟老子裝大尾巴狼!”

杜擎急忙點頭,不過最後一句被他咽到了肚子裏。

……

轉眼到了下午時分,府門外一陣喧嘩。一個三十來歲的年輕官員在騎兵的簇擁之下到了指揮使衙門外。

“去,告訴張參將,就說我們大人來了,讓他出來迎接!”

門外斜著眼睛掃了家奴一眼。不屑地說道:“我家大人公務繁忙,隨便來個阿貓阿狗用得著迎接嗎!把名帖交上來,我去稟報大人。有空自會見你們了!”

家奴被氣得暴跳如雷,對著衛兵就噴起了口水。

“你聽著,這是通判侯大人,竟敢口出惡言,不給你長點規矩,真不知道馬王爺三只眼了!”

建奴舉手就打,衛兵二話不說,揮槍杆砸過去,頓時家奴肩膀一聲脆響,顯然骨頭斷了。哎呦一聲,摔在了地上,衛兵渾身殺氣暴漲,搶步上前,雪亮的槍尖頂在了家奴的咽喉上。

“住手!”侯恂氣得大喊,他身後的騎兵紛紛亮出了刀槍,衛兵們同樣不客氣,槍尖瞬間對準了侯恂等人,劍拔弩張,一副要開打的架勢。

“幹什麽呢?”

馬彪從裏面走出來,大喝一聲:“幹什麽呢,這是菜市場嗎?還不把武器都收起來!”

衛兵們聞言,只能點頭,一個個憤憤不平的收回了武器。馬彪笑著沖侯恂拱拱手,皮笑肉不笑地說道:“這位大人,請原諒弟兄們不懂事。他們都是從奉集堡回來的,都砍過女真的腦袋,性子野,缺管教,您別見怪!”

侯恂哪能聽不明白馬彪的話,哪裏是道歉,簡直就是在示威。

“哼!本官和你們說不著,帶我去見張參將!”

“好,這邊請。”

馬彪在前面走,侯恂黑著臉跟著後面,一前一後到了大堂之上。張恪擡起眼皮,看了下侯恂,就漫不經心地說道:“隨便坐吧!”

譜兒夠大的,連屁股都不動一下!小小的參將,架子真大。

侯恂還從來沒受過這個待遇呢,他氣呼呼地拱拱手。

“張大人,侯某受了兵部戶部的命令,押送糧草去遼陽,這些軍糧可是對付建奴之用,馬虎不得。沿途行來,唯有義州人馬沒有動作,是不是怠忽職守,罔顧大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