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兵變

幾乎沒有一個人相信自己的耳朵,偌大的義州衛,怎麽會只有不足六百士兵,校場上密匝匝的,難道都是豬嗎!

王青豁然站起,指著王多聞說道:“王吏目,你是不是說錯了,有幾百缺額或者是真的。怎麽實數會變成六百,簡直胡說八道。”

王多聞早就沒有了以往的怯懦,將胸膛一挺,朗聲說道:“我說的一點都沒有錯,義州衛實際兵馬只剩六百人,若是張大人嚴加排查,只怕其中還有一大半不合格!”

“放屁!”

分管屯田的指揮僉事韓才長氣呼呼站起,說道:“王吏目,我們的家丁加起來都超過六百人,你竟敢當中胡言亂語,是覺得本官的刀不快嗎?”

韓才長把手按倒了刀柄上,可是這時候一只大手把他的手按住了。

“你想幹什麽?”

杜擎單手用力,頓時捏得骨頭節噼裏啪啦作響,韓才長疼得齜牙咧嘴,腦門冒汗。

“在我們大人面前,你敢亮刀子,是想要死嗎!”

“別,別!”孫有光慌忙擺手,一張老臉堆滿了笑容。

“張大人,大家夥都是朋友,開誠布公,把話說明白了,興許就沒有誤會了!”

“嗯!”張恪點點頭,笑道:“王吏目,你就說說吧,究竟是怎麽清查的人數,最後竟然只剩下五六百人?”

“是!”

王多聞當即侃侃而談,把清查的情況說了一遍。除了農民假扮的士兵和老弱病殘之外,王多聞還玩了一手厲害的,簡直讓杜擎從心裏往外佩服。

眾所周知明朝的將領都喜歡豢養家丁,這些家丁的來源非常廣泛,除了手下悍勇的士兵之外,還有江洋大盜,山賊土匪。乃至韃子女真。只要聽話,敢打敢殺,就能成為家丁。

正因為來源廣泛,而且家丁有相當於將領的奴仆,只屬於將領一個人,不少家丁就沒有明軍的正式腰牌。其實這也是將領為了加強控制,有意為之。

這一點沒有豢養家丁的張恪不清楚,菜鳥杜擎更不知道,可是王多聞卻是一清二楚。按照明朝的規定,腰牌就是士兵的唯一證明。無故丟失可是要掉腦袋的!

驗看腰牌,好些家丁根本拿出來,一下子就趕出去三百多人。這樣還不算完事,王多聞又拿出了厚厚一摞子案底,全都是老百姓狀告士兵搶男霸女,無惡不作的罪狀。放在以往自然就被壓了下去,根本沒人敢管這些驕兵悍將。

可是王多聞有張恪撐腰,哪裏會在乎他們,直接下了重手。全都打成了等待審訊的被告,自然也從軍隊當中除名。

經過了一番折騰,三千多人的士兵,愣是讓王多聞砍到了六百來人!

接過了最後結果的張恪。臉上終於露出了滿意的微笑,他親切地拍了拍王多聞的肩頭,毫不吝嗇地稱贊道:“好,做得好!”

張恪又轉過頭。看了看在場的這些人,仰天大笑。

“荒唐,真是荒唐!在冊三千七百多人。你們就只剩下六百,天底下還有如此吃空餉,如此荒唐的行徑嗎?袁經略已經下令,要各地整肅人馬,備戰女真。就憑你們如此做派,又如何能夠抵禦賊寇?本官少不得要上報經略大人,砍了你們的狗頭祭旗!”

侃侃而談的張恪,瞬間化身地獄的判官,猙獰可怖,在場的這些人全都嚇得手足冰涼,臉色鐵青。

“張大人,你是欲加之罪,我等絕沒有那麽大的空額,我不服!”王青大聲地咆哮。

張恪輕蔑地笑道:“有本事你去告狀吧,看看上面相信誰的話!”

“你!”

在場這些人誰不明白,告狀就是看誰嘴大誰嘴小,偏偏張恪的老師暫時代理遼東巡撫,文官說話比他們武將值錢一萬倍。更何況朝廷對衛所兵的腐朽早就有了定見,和張恪打官司,絕對是死路一條!

腦子快速旋轉之際,突然末座有人撲通跪在了地上。

“張大人,李謙知罪了,求張大人賞一條活路吧!”李謙一個頭磕在地上。

無恥!

大家夥的心頭飄過兩個字,你認罪了,那我們怎麽辦?

張恪看了一眼李謙,這家夥還算是乖覺,知道什麽時候該低頭。他這麽一跪,對方的同盟就被打破,再也別想聯手和自己作對了。

“李大人,你在大靖堡備禦的任上,還算勤勉。只要能把土地人口交出來,本官不會虧待你的!”

這時候大家夥終於恍然大悟,張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土地田產耳!

可是土地是安身立命的本錢,要是交出去,還怎麽活啊!李謙頓時猶豫了起來,交,命根子舍不得,不交,怕是人頭落地!

孫有光咳嗽了一聲,恨鐵不成鋼地說道:“李老弟,你還猶豫什麽,張大人不會虧待你的!”

是啊!

張恪已經說了,失之東隅收之桑榆,焉知非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