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章 金蟬脫殼,循循善誘

在皇帝出城於競陵祭拜皇後的時候,上京城突然傳來了那對被廢的母子被殺的消息,禁軍上上下下自然是人人都緊張得神經繃緊,生怕接下來就會面對不知道從哪來的叛亂。

所以,好容易捱到皇帝出了獻殿,可等到皇帝進了一旁供祭陵休息時的一間偏殿,讓赫金童親自守在了外面,把幾個重要隨臣召了進去,一開口就說還要在這競陵再住一晚上的時候,汪楓和徐厚聰全都大吃一驚。

然而,晉王蕭敬先默然不語,蘭陵郡王蕭長珙捋著小胡子裝啞巴,兩人雖說苦苦勸諫,皇帝卻始終漠然以對,不得已之下,兩人知道不能指望那兩個性格太過獨特的後族權貴,緊急磋商了一下之後,徐厚聰的眼睛就瞟向了一角。

當看到越千秋無精打采地盤膝坐著發呆,他就低聲說道:“我去看看那小子是否有主意。”

汪楓從來就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也能出典禁軍,父親那猶如兒戲似的推薦能成,他至今都覺得不那麽現實。可不管如何,他終究還是想做出一點成就來,再加上汪靖南對越千秋一次兩次都跟著皇帝四處亂晃分外警惕,他當然也對這個身份不明的少年萬分看不慣。

此時此刻,他就立時反對道:“我們勸都沒用,那小子不過是一個南蠻子,怎麽勸得動皇上?再說,他巴不得皇上出點什麽事!”

徐厚聰知道汪楓年輕氣盛,可他和秋狩司雖有些因緣,卻也沒必要處處跟著秋狩司的腳步行事——畢竟,這次推薦他的是光杆一個沒人馬的蘭陵郡王蕭長珙,而不是一向籠絡他的秋狩司正使汪靖南,他心裏哪會掂量不出自己在汪靖南這等北燕高官心目中的真正地位?

他當下就不動聲色地說:“死馬當成活馬醫,不試試怎麽知道?我倒是覺得小汪大人不用太忌憚這位越九公子,畢竟,他如今就像是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縱使囂張跋扈一時,難道還能影響到大燕的征伐和國策?”

汪楓見徐厚聰說完這話就自顧自朝越千秋走了過去,頓時眉頭大皺,非常不滿。然而,徐厚聰不再是從前只有個神箭將軍虛名的南朝叛賊了,而是至少在名義上和他平起平坐,他也只能把這不高興壓在心底。

眼看徐厚聰和越千秋交談兩句,越千秋就一骨碌起身,他更是暗地裏冷哼了一聲。

那個刁滑小子絕對沒安好心!

越千秋出了獻殿就跑到一邊發自己的呆,皇帝執意要在這過一晚上,他之前確實沒有想到。此時此刻徐厚聰過來一說,他甚至都不用人巧舌如簧,又或者許諾什麽好處,爬起身後拍拍屁股就跟著徐厚聰來到了皇帝面前。

“皇帝陛下要在這競陵過夜?”越千秋問出了第一句後,見皇帝不回答,他就不管不顧地說道,“這競陵雖說是皇帝陛下和先皇後的皇陵,但陵墓這種地方,且不說只給死人住,不給活人住,不吉利,就說這裏看上去那麽多殿閣,皇帝陛下也許能挑個可以湊合一晚上的地方,其他人呢?露宿外頭,席地而臥,輪番防戍,提心吊膽地等著天明?”

他高高昂著頭,眼神顯得坦然無懼:“並不是說上京城裏死了人,而且是曾經的貴妃和太子,皇帝陛下就一定要回去,但動蕩的時候一國之君卻孤懸在外,人心惶惶的時候,自然就少不了人心思變,自然就少不了居心叵測。皇帝陛下要釣魚也好,要考驗人也好,大可換個地方呆著,何必非得窩在這競陵這易攻難守的地方,等著可能出現的染血?”

“再說……”他頓了一頓,非常幹脆利落地說,“我從前在南邊也聽說過,北燕皇帝陛下一貫強硬,難道如今做什麽事卻反而需要借口了嗎?”

正走過來的晉王蕭敬先登時目露異彩,只覺得這句話說到了自己的心坎裏。原本並不打算開口建議皇帝是留還是走的他輕輕咳嗽一聲,隨即悄無聲息地到了皇帝身前。

“只要皇上一句話,回上京之後要殺人也好,要抄家也好,臣都能代勞。至於殺多少,會激起多大的怨氣,皇上知道的,臣一向無所謂。至於今夜皇上宿在競陵,實在大可不必。別說姐姐其實並不曾安葬在這裏,就算她在,想來也不希望皇上在這兒涉險。姐姐為人,一向是不喜歡防守,只喜歡進攻。”

蕭敬先來了,越千秋就立刻功成身退,閉嘴不作聲。而徐厚聰眼見剛剛還三緘其口的蕭敬先再次出面力挺越千秋,忍不住再一次在心裏琢磨這兩人之間的關系。而緊跟著,他就發現自己需要琢磨的人還要更多一個。

“皇上想要引蛇出洞,可難免有人打算調虎離山。”越小四是跟在蕭敬先之後過來的,見越千秋惡狠狠地朝自己瞪了過來,他頓時回了一個示威的眼神,隨即才笑道,“這還是那小子之前用錯成語,臣這才想到的。要是皇上打算在此誘敵深入,臣願意李代桃僵代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