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四章 恨一個人可以恨到水枯石爛

夏侯靜在一次有皇帝參加的太子舉辦的酒宴上,舉杯向皇帝祝賀天下安泰。

皇帝欣然允之。

然後夏侯靜就趁機向皇帝進言,放慢北征的步伐,向匈奴人釋放善意,要求他們歸附大漢國。

這樣的要求被皇帝否決了,他一點都不相信匈奴人的歸附的誠意,還固執的認為,與其讓心懷仇恨的匈奴人歸附,不如讓大軍平滅掉,這樣更加符合大漢國的長久利益。

夏侯靜不以為然,他認為北地荒涼,大漢國取之無益,今日滅掉匈奴,來年說不定又會有別的種族趁機占領北方廣袤的土地。

不如結好匈奴,用大漢的燦爛的文化來融合匈奴,鼓勵大漢人與匈奴人通婚,最終讓匈奴人完全融合進大漢族群中,如此,大漢國才會擁有一個長治久安的北地。

酒宴間,夏侯靜的話引來哄堂大笑,一些粗鄙之人居然詢問夏侯靜,可否準許夏侯氏先與匈奴通婚。

夏侯靜大笑,說家中未嫁之女已經沒有了,如果真的要夏侯氏充任表率,他願意娶一個匈奴女子為妻。

太子大怒,幾次三番打斷夏侯靜的話不讓他繼續說下去,夏侯靜卻仗著酒興,再三向皇帝進言,大漢國軍隊長期在外,會有禍事生在肘腋之間……

皇帝不動聲色,問夏侯靜身為一代大儒,能否治理一個州郡!

夏侯靜曰:不能!

皇帝又問夏侯靜能否治理一個小縣!

夏侯靜曰:不能!

皇帝又追問夏侯靜能否充當一個合格的亭長!

夏侯靜曰:能!

就在皇帝準備任命夏侯靜擔任霸陵亭長的時候,太子進言:大漢國亭長非軍功之士不能充任,夏侯靜想要當亭長,首先就需要去邊軍充任戍卒三年。

皇帝看了暴怒的太子良久,最終還是答應了太子的要求,命夏侯靜立即進入軍隊,充任新平沙關隘長三年,三年後回京,就任霸陵亭亭長!

宣布完畢旨意後,皇帝在憂心忡忡的衛皇後的陪伴下離開了東宮!

太子心腹重臣太子洗馬狄山在聽到這個消息後,吐了一口血,不理睬劉據的苦苦挽留,決意辭官,回山東老家養病。

霍光從梁贊口中知曉夏侯靜在長安的所作所為之後,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個老家夥報復起人來真是又陰險又狠毒啊……”

梁贊嘿嘿笑道:“卻把種在陛下心頭的那根刺給拔掉了,我想,這才是我這位先生的真正面目吧。

想當初,長安大雪,先生親自趕著馬車路過我家門前,他站在雪中沖著我笑,我當時就感覺他的笑容比當時的冰雪還要冷。

他當初為太子奔走,四處聯絡招攬賢才,這一次,他的所作所為又把太子剛剛積累的一點人氣又給散發幹凈了。

最恐怖的地方在於,凡是有才華的人都能通過此次事件看清楚太子的本來面目,哪裏敢做我家先生第二?

而那些一心求幸進,沒有真才實學的阿諛之徒又能歡天喜地向太子身邊靠攏。

過濾掉賢臣,只給太子殿下留下佞臣,這就是我家先生的報復。

從此之後,反正我是不看好這位太子的前程。

現在,我這位先生被太子迫害已經成了人所共知的事情,而文人最大的特點就是記仇,這件事恐怕要陪伴我們這位太子爺一生吧,弄不好,這一輩子都不夠,還會被寫進史書流傳千古,成為別人修正衣冠的鏡子!”

霍光嘿嘿笑道:“我這就建議先生,把夏侯靜從新平沙隘口借調來衛將軍帳下效力。”

梁贊白了霍光一眼道:“你以為我先生跑來師傅大帳為什麽,難道是來遭受羞辱的?他老人家現在一點想死的念頭都沒有,鉚足了一口氣準備再活十幾二十年,沒看到太子的下場,老人家無論如何都不會甘心的。來到師傅這裏,就是來尋找庇護的,他老人家現在就是一口屎盆子,誰不幫他,誰就跟太子是一丘之貉。容不得師傅不幫他!所以啊,老人家淡定的很,路上見我的腳底板走破了,幫我挑血泡的時候就安慰我說,這一路走到張掖郡,就算是走到頭了。”

霍光咂舌道:“有點走一步看三步的意思了。”

梁贊道:“如果僅僅是這些,還不值得我丟棄渭南郡的官職跟他風餐露宿。

他還說啊,咱們這位陛下必定是武治一生,戎馬一生,只要陛下在位一日,這天下的幹戈就不會罷休。

谷梁一脈的學問是治理天下的學問,可不是應對戰事的學問,所以,在陛下在位的時間裏,我們要潛心做學問,為谷梁一脈日後爆發做準備。

反正我還年輕,十年後,我也就二十幾歲,有的是時間來謀求高位。

現在吃點苦是好事。

我也準備好吃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