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功名起鵲洲(第5/8頁)

七月的大江,雲蒸霞蔚,張興世與沈攸之並肩站立船頭,遙望濃湖那一座接一座的水寨,以及填滿長江的樓船。沈攸之目光中流動著異樣的光彩:“穿過去,站住腳,伺機而動,你有把握嗎?我和吳喜在大都督面前為你打了包票,大都督本想讓你過江支援北路軍,我攔了下來。畢其功於一役,就在錢溪。”

張興世目光堅毅,打仗要冒險,前路難料。運籌帷幄,決勝千裏,謀士們可以這樣誇耀,真刀實槍全靠將士們。諸葛孔明料事如神,六出祁山無功而返,足見戰爭難以預測。如果稍有閃失,中途被殲滅,中央軍士氣必然低落,這場戰爭的結果不難推測。

敵軍水寨連綿十余裏,不容船隊越過敵營,怕早被包了餛飩。張興世拿定主意,要不費一兵一卒安全穿越敵人控制的江面。

張興世率七千名戰士,乘兩百條快船溯江而上,進逼潯陽軍水寨。等到敵人發覺,便率軍迅速撤退。翌日,張興世再次率軍接近敵營,再次退卻。

接到中央軍莫名其妙舉動的報告,潯陽軍將領們紛紛猜測張興世所部的意圖。劉胡笑了,“意圖嘛,很明顯,張興世有襲取潯陽之意,想抄我們的大本營。我劉胡兵力占優,尚不敢越過他們去取建康。張興世何人,居然妄想據我上流。”

遭人輕視有時是件好事。韜光養晦、臥薪嘗膽就為讓對手輕視。不曉得如果張興世換成韓信,劉胡是否還敢發出此等狂言。

張興世接二連三進而復退,潯陽軍以為常事,放松警惕。第三日午夜,張興世再次率船隊逼近敵軍水寨。潯陽軍船桅杆頂上的瞭望哨看了看,又倒下睡覺去了。

江面東風正急,船隊到達敵軍控制的水域,突然扯起長帆,順風破浪,一條條輕舸像離弦的箭,穿越巢湖口、白水口、鵲尾,直奔錢溪而去。

如果羅貫中在此,又能大加描繪一翻,借東風的翻版。不知赭圻可有南屏山?張興世是否在大都督面前立下軍令狀,仙衣鶴氅求來一夜大風。其實,作為一名將領若不知氣象變化,或者說得不到天氣情報,只能說庸將一個。起個風還要借,孔明先生太小瞧周都督了。

整個潯陽軍讓張興世耍了猴,劉胡如夢方醒,這個張興世要搞大動靜。劉胡急令部將胡靈秀率船隊沿岸尾隨追趕。

兩支船隊劃龍舟比賽,胡靈秀正追得性起,發現張興世突然在離錢溪不遠的景江浦停了下來,擺出一副決戰的架勢。胡靈秀到現在也沒明白張興世真實的意圖,他奉命監視,沒有友軍支援,無必勝把握。所以,胡靈秀停軍不前,兩軍靜悄悄對峙。不料,張興世早已下令部將另率70條船進入錢溪,搶立水寨。等到水寨完工,張興世掉頭率船隊駛入營寨,把目瞪口呆的胡靈秀扔在景江浦。

肆 解甲濃湖

劉胡終於明白張興世的真實意圖,他並非攻打潯陽,而是要斷自己的糧道。佩服,佩服,算你狠。劉胡大吼一聲,集合手下精兵二十六支軍隊,水陸並進,撲向錢溪。

劉胡自恃勇猛無敵。但是,在大江之中遇上張興世,好比黑旋風遇到浪裏白條,有本事使不出。張興世算準敵人會玩命反擊,才會選擇錢溪下寨。錢溪江岸狹窄,水流湍急,奔騰的江水形成巨大旋渦。

潯陽軍舟艦眾多,一股腦兒沖上去,前鋒戰船旋入水渦之中,擁擠堵塞,一時亂了陣形。張興世趁機派勇將壽寂之、任農夫打頭陣發起沖鋒。處於混亂狀態的潯陽軍遭遇襲擊,紛紛後退,編隊更加混亂,後面的船艦無法接應。潯陽軍大敗,劉胡退回濃湖。吸取教訓,揚長避短。劉胡棄船登岸,率一千騎兵、兩萬步兵由旱路進攻錢溪。沒有旋渦保護,你張興世還有什麽招?中央軍察覺到敵軍的軍事調動,知道張興世得手。為緩解錢溪壓力,沈攸之、吳喜率軍乘皮劃艇猛攻濃湖守軍。沈攸之打得越狠,對張興世支援越大。果然,整日吟詩作賦的袁抵擋不住中央軍進攻,急召劉胡回軍。劉胡大罵袁飯桶,但他知道濃湖丟失,大家一塊完蛋,只得回軍救援。

仗根本沒打,可是劉胡敲著得勝鼓回到濃湖大營,邊敲邊喊:“錢溪平定,全殲敵軍。”正在沖鋒的中央軍將領們大驚失色,有人提議撤退。沈攸之嘿嘿冷笑道:“慌什麽,不過是敵人的心理戰,如果張興世兵敗,七千人至少該有幾個逃回來才對。”

沈攸之鎮定自若,指揮船隊頂住劉胡反攻。錢溪捷報傳來,附帶戰利品——割下的敵人耳鼻。沈攸之把戰利品當做禮物送給敵人。一支支雕翎箭穿著潯陽軍的耳朵、鼻子釘在船板之上。劉胡閉上嘴,沈攸之得意揚揚地劃著皮艇回營去了。

一夜之間形勢反了過來。中央軍糧少,但能堅持一段時間,潯陽軍糧多,卻吃不上。從潯陽過來運糧送米的船隊只能遠遠呆望著錢溪水寨,那樣子好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