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山陰公主(第3/6頁)

當然,不要以為南北朝的人們過得郁悶,生在北朝就幸運許多。塞北不用說,男女混在一處。即使在中原的鄴城,現在河北地區,都是婦女執掌門戶,請客送禮、打官司辦事,一律是女人的事情。你到鄴城大街上一站,“車乘填街衢,綺羅盈府寺。”香車滿路,政府法院各個機關單位擠滿了女人。

中國文化能保持數千年之一脈,民族間的融合功不可沒。有人講四大古文明,就是四大文明古國,什麽古巴比倫、古埃及、古印度和中國。還有人說,中國文明太晚,你看赫梯文明、亞述文明、腓尼基文明、波斯文明、猶太文明,哪一個不比中國早呢?

我們可以看一看,有哪一種文明較為完整地流傳下來了呢?只有猶太吧?

還在巴勒斯那個彈丸之地苦苦掙紮,它不掙紮不行啊,發源地讓人家連鍋端的話,你的文明終結了。說美國繼承猶太文明,即便不感覺扯淡一樣,也只能說差不多。

真正的傳統文化不是裹小腳、搞專制,鮮卑民族帶給北方的風俗,恰恰深合先王之道。在中國歷史中有很多現代社會的影子,我們沒有發掘出來,或者一葉障目不見泰山罷了,什麽是樹葉?欲望是樹葉,每一個人的欲望。

這可能是劉子業感覺壓抑的原因之一吧?你以為皇帝是什麽?皇帝是一種制度。皇帝不是人,是制度!如果你破壞了制度,皇帝就做不成。

劉子業想做人,利用制度帶來的便利,痛痛快快活一回!

做皇帝不久,劉子業便把心儀已久的新蔡公主接進宮來。入了劉子業的虎口,插翅難飛。強納姑母,畢竟不是件光彩的事情。劉子業有辦法,殺掉一個婢女假充公主送還何家。新蔡公主改姓謝氏,留在宮中為貴嬪。

劉英媚柔弱,駙馬是個厲害角色。何邁喜歡犬馬射獵,勇武豪俠,手下聚集著一批門客死士。死去的女人是不是妻子一望便知。何邁怒不可遏,與死士密謀,策劃趁皇帝出遊下手謀殺,另立晉安王劉子勛。

皇家趕上多事之秋。劉子業的六姑臨川長公主劉英媛向他哭訴,駙馬王藻有同性戀傾向,愛上男寵吳崇祖。換成其他皇帝或許不了了之,勸幾句,做個和事佬。因為王藻出自瑯琊王氏,王導的嫡系子孫,江南一等高門。王藻的父親同樣是駙馬,妹妹王憲嫄是劉子業的母後。

劉宋的皇帝們對公主家事格外頭疼。公主金枝玉葉,駙馬出自高門,一個個嬌生慣養,何曾受氣,和和美美的婚姻少。駙馬江曾作《辭婚表》,道出駙馬們的辛酸苦澀,文章寫得酣暢滑稽,實屬不可多得的妙文。建議大家去讀一下,若不願意讀古文,可觀柏楊先生的譯文。

清官難斷家務事,何況南朝皇族一向對高門士族容忍有加。可劉子業聽過公主的傾訴後,勃然大怒。他不管那套,下詔將王藻下獄,與公主離婚後賜死。

剛剛處理了王藻,何邁密謀叛亂事發。劉子業親率禁軍誅殺何邁,何邁雖勇,怎敵宗越、沈攸之手下如狼似虎的大內高手,血濺當場。

劉子業連續處理掉兩位駙馬,輔政大臣、皇親國戚誰也難逃魔爪。一時間朝野震動,南京城人心惶惶。

叁 留下來

有壓迫就有反抗,這是顛撲不破的真理。

吏部尚書袁深受劉子業寵信。劉子業性情變化無常,一件小事皇帝就會臉,檢察官搜羅證據起訴,撤掉官職,白衣領職,以觀後效。袁感到繼續待在京城太危險,皇帝反復無常,說不定哪天屠刀從天而降。於是,想個鬼花招,要求外出為官。劉子業答應了,任命他為雍州刺史。

出鎮地方的不僅袁一人,朝廷做了一系列人事調動。七皇子臨海王劉子頊出鎮荊州,蔡興宗為長史、南郡太守,輔助劉子頊。夜,漆黑漆黑,空中不時刮過寒冷的秋風。兩個孤零零的人影立在寂靜無比的院落。袁特別興奮,舅舅蔡興宗擡頭仰望天外繁星,突然冒出一句話:“襄陽星惡,怎麽能去?”袁緊張兮兮地道:“白刃架在脖子上了,哪管什麽流矢。今日之行,唯願活著逃出虎口。天道深遠難測,吉兇未必都能靈驗。不知舅舅何時離京?”蔡興宗淡淡道:“你呢?”“明日淩晨上路,今晚特來向舅舅辭行。”蔡興宗聽得出外甥話語中的急迫,似乎想從眼前無盡的黑暗中逃跑。蔡興宗的語氣極淡:“我不走。”袁吃驚地張大嘴巴,好像舅舅突然變身化作妖怪。南朝皇子出鎮地方,長史之職極重,皇子年幼,大權全在長史之手。劉子頊不到十歲,誰做長史,誰是荊州主人?袁困惑不解,想不通為什麽舅舅甘心留在血雨飄搖的京城,想不通自然要問:“舅舅什麽意思,現今朝廷形勢人所共見。在內大臣朝不保夕。舅舅出居荊州,掌管八州軍事。我在襄陽,地勝兵強,去江陵咫尺之遙,水陸流通。若朝廷有事,我們正可共立桓、文之功,不比受制兇狂皇帝,面臨不測之禍更好嗎!如今有機會不肯走,以後想走,走不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