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元嘉三十年(第3/9頁)

袁皇後經常向劉義隆求一些錢財接濟娘家,劉義隆為人節儉,每一次給她不過三五萬錢、三五十匹布,再多要一點,從來不給。後來有人對袁皇後說,潘淑妃厲害,她要多少,陛下就給多少。袁皇後根本不相信,但別人又說得信誓旦旦。袁皇後讓潘淑妃替自己向劉義隆要三十萬錢接濟家裏,看看皇帝怎麽辦?她萬萬沒想到,不到一宿的工夫,三十萬錢撥下來了。袁皇後的信念一下子崩潰,這個男人愛自己嗎?標準不一啊!

對一個男人來說,她和潘淑妃是兩種不同性格的女人。袁皇後端莊賢淑、知書明理,是男人的賢內助,母儀天下,受人尊敬的第一夫人角色。她知道丈夫提倡節儉,不肯給男人添難為,必然受委屈。潘淑妃是那種擅風情,懂樂趣,能夠帶給男人激情的女人。她不管你男人在大眾面前如何如何,一定要滿足自己,也有辦法讓男人滿足自己。男人通常離不開這兩種女人,向往“家中紅旗不倒,外頭彩旗飄飄”的神仙日子。可惜愛情是獨享的,尤其對於女人來說。

由愛生恨,袁皇後從此稱病不見劉義隆。每當劉義隆進入她的寢宮,她準跑別人屋裏去。劉義隆很納悶兒,皇後怎麽了?即使悄悄地搞突然襲擊,也見不著她的面。除了太子,其他的皇子,譬如劉浚等人也一概不見。人啊,太多的病是從心頭得來。袁皇後憤恚成疾,元嘉十七年,病得不行了,容顏憔悴。劉義隆想到二人昔日情意,握著她的手淚流滿面,“你有什麽要求,盡管提!”袁皇後凝視劉義隆良久,一言不發,徐徐拉過錦被遮住面寵,去世了,時年三十六歲。袁皇後至死沒有原諒劉義隆。

劉義隆對袁皇後之死哀傷痛惜,下詔令當時的大文學家顏延之做哀策,文辭華麗,哀婉感人:“蘭殿長陰,椒塗弛衛。霜夜流唱,曉月升魄。噭噭儲嗣,哀哀列辟。灑零玉墀,雨泗丹掖,嗚呼哀哉!……”

劉義隆提筆加上了一句:“撫存悼亡,感今懷昔。”足見他與袁皇後的感情是真摯的。袁皇後的死激起太子劉劭對劉義隆和潘淑妃的不滿,在皇子們心中寧靜的湖面上投落一顆大石。

“撫存悼亡。”劉義隆把對袁齊媯的愧疚轉化成了對他兒子的痛愛。袁皇後去世的十年裏,劉義隆一如既往地關心愛護劉劭,太子地位不斷得到鞏固。尤其在除掉相王劉義康之後,劉義隆害怕宗室強盛,犯上作亂,特意增加東宮兵,編制幾乎和羽林軍相同,擁有甲兵一萬多人。

劉劭長大成人,對主持後宮的潘淑妃極其厭惡。若沒有這個狐媚,母親會死得那麽早嗎?潘淑妃的兒子始興王劉浚敏銳地感覺到自己已成為太子的眼中釘。劉浚不是有大志的人,第一反應是害怕。太子劉劭將來會繼承皇位,收拾他那不是小菜一碟!劉浚做出的對策是曲意逢迎,拼命巴結太子。劉劭轉怒為喜,劉浚是二弟,母親主持後宮,名義上的皇後。他不來爭位,多一個同黨,少一個競爭對手,如何不喜?兩人關系急劇升溫,親密程度超過其他兄弟。

劉浚沒有野心,不代表其他皇子不敢和太子爭。南平王劉鑠和建平王劉宏流露出奪嫡的心思。劉鑠是劉義隆第四子,按照劉宋皇朝皇子出鎮地方的慣例,劉鑠出鎮豫州。元嘉二十六年,他指揮了汝南懸瓠城攻防戰。元嘉二十七年,宋軍二次北伐,年僅二十歲的劉鑠擔豫州軍指揮官。北伐軍敗退,劉鑠固守壽陽,與彭城的武陵王劉駿時刻威脅著采用蛙跳戰術深入到長江北岸的鮮卑百萬大軍。戰後領兵戍衛石頭城。

劉宏,劉義隆第七子,早年喪母,少而閑素,篤好文籍,深得劉義隆寵愛。劉義隆為他置的雞籠山別墅,環境優雅,盡山水之美,遠超諸皇子。劉宏任職中書令,大體相當於現在的書記處書記。

兩人在朝廷中都有靠山,劉鑠的妃子是江湛的妹妹,劉宏的妃子是徐湛之的女兒。除這兩撥人之外,朝廷中還有另外一派勢力,錄尚書事(總理)劉義恭。

劉義恭是個草包王爺,擔任過北伐軍總指揮。鮮卑騎兵大舉反攻,若非武陵王劉駿和部下將領堅決反對,他早放棄彭城重鎮逃過江去。正是劉駿守住彭城,使拓跋燾有後顧之憂不敢渡江。魏軍在盱眙遭受阻擊,狼狽撤軍之時,劉義恭拒絕諸將建議,不肯出城攻擊,坐失大好戰機,受到朝廷降級處分。

劉義隆對這位繡花枕頭草包王爺仍舊格外器重。劉義恭性子奢侈,用度很大,與劉義隆節儉本性格格不入。但是劉義恭會來事,吸取四哥劉義康教訓,雖為宰相,總錄朝政,從來不自個兒拿主意,皇帝三哥說什麽,他幹什麽,扮演著秘書角色。

生性狡黠、剛猛嚴斷的劉劭看不慣只知拍馬屁的劉義恭等人。在一些國家大政方針和生活作風問題上與外柔內剛的父皇產生摩擦,多次被訓斥。劉劭感覺到時間拖得越久,太子位置越難以確保。劉義隆身體單薄,成日病怏怏的,說也奇怪,大病好多次就是不死,越老身子骨越硬朗。兄弟們一天天長大,愈來愈微妙的朝局讓劉劭大為擔憂。恰在此時,一個神秘的女巫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