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佛狸之死(第4/6頁)

拓跋燾本想威脅敵人,誰知這次遇上嘴皮子功夫更加厲害的主兒。臧質的回信刻薄陰損:“已閱!你真奸詐,仗著自己四條腿屢犯我疆界。知道為什麽我軍被你打散?難道你沒有聽過一首童謠‘虜馬飲江水,佛狸死卯年’嗎?

我軍故意敗退,為了讓你飲上長江水。死期已定,誰也改不了啦!如今你來送死,我怎麽能讓你再活著回到桑幹川享福呢!你若有幸,為亂兵所殺。若不幸被活捉,我會用鎖鏈鎖住你的脖子,讓一頭小毛驢馱著,把你一直押送到都城。至於我,一個微末之人,本來就不打算全屍而還。如果天地無靈,被你打敗。就是剁成肉醬,碾成粉末,宰割車裂,我也無所謂!想想苻堅的下場,你的智商和軍隊比得過他嗎?你安心攻城莫走,糧食不夠吃,我供給你。所送刀劍已收下,是不是想讓我揮刀斬了你!”

拓跋燾看完臧質的回信,氣得渾身發抖,怒吼著下令制造一張大鐵床,把刀尖錐尖朝上鑲在鐵床上面,惡狠狠地喊道:“攻破城池,抓住臧質,讓他躺在上面。”

拓跋燾為輕率之舉再度埋單。臧質把拓跋燾的信件謄寫,向北魏大軍散發,以削弱北方各族人的鬥志,並寫上懸賞:“斬佛狸首者,封萬戶侯!”

瘋狂的進攻開始了。宋軍奮起抵抗,擊退魏軍一輪又一輪攻擊。魏軍鉤車鉤住城樓,守軍從城頭扔下大鐵鏈拴住鉤車。雙方士兵們喊著號子來回拉拽,鉤車無法後退。入夜以後,守軍用大桶從城頭放下敢死隊,砍斷魏軍車鉤,拖進城中。第二天天亮,魏軍改用沖車攻城,盱眙城墻修建得堅硬牢固。沖車每次沖撞,不過落下些土渣而已。

拓跋燾又急又躁,見沖車、鉤車不能破城,親自督戰。魏軍肉搏登城,分為幾個梯隊,像螞蟻一樣輪番往城上爬,摔下來,繼續向上爬,沒有一個人膽敢後退,死傷士卒數以萬計,屍體堆積得與城墻一般高。猛攻了三十天,盱眙巋然不動。

劉義隆得知魏軍在盱眙遭受重創,調宋軍渡江支持,下詔彭城守軍相機而動。圍城魏軍瘟疫流行,謠言四起,說宋朝水軍已從東海進入淮河,彭城軍隊也已出動。拓跋燾不敢留在盱眙,無奈之下,焚毀攻城器具,狼狽撤退。

盱眙攻城戰失利,拓跋燾經歷有生以來第一次慘敗。為報復宋軍,魏軍一路屠殺宋民,所過之處,赤地千裏。春燕歸來,不見燕窩,只能在樹林裏築巢。雙方兩敗俱傷,江淮一片蕭條,魏軍人馬死傷大半,國內怨聲載道。拓跋燾的性情更加暴怒無常,一起太子冤案發生了。

太子拓跋晃監國期間權勢很大,利用親信搞特權,經營莊園,做各種生意,積累了很多財物。高允勸道:“天地無私,故能覆載;王者無私,故能容養。殿下國之儲君,萬方之典範,怎麽能經營私田、畜養雞犬呢?還讓人去集市擺攤販賣,與民爭利。這樣下去,會有人誹謗您,遮掩也遮掩不住。天下是殿下之天下。殿下富有四海,要什麽沒有?東宮俊義之才不少,您信任的那幾位,恐怕不太合適在身邊做事。那些個田園,該分的分,那些個財貨,該散的散。殿下的美譽就會布滿朝野,誹謗都找不到理由。”

高允對帝王公與私的問題分得很清,作為家天下的一國之君,沒有必要謀私利,做生意有競爭,有競爭會得罪人。作為太子,這是何苦呢?

北魏政府不允許官商勾結,更不允許官員經商。否則,那樣做會造成社會不公平競爭,減少民眾的收入。官員經商比貪汙受賄更可惡,因此北魏有禁止官員經商的法令,“犯者十匹以上皆死。”

然而,官員經商有暴利可圖,禁止相當困難。巨大利潤的誘惑下,拓跋晃聽不進高允的忠告,最終惹出禍來。

拓跋晃親信仇尼道盛、任平城倚仗太子權勢,為所欲為,把拓跋燾身邊一個紅人太監給得罪不輕。

肆 太監宗愛

這個太監是拓跋燾近來最寵信的,名叫宗愛。他出身低賤,來歷不詳,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人,因為犯罪給閹了。宗愛為人機靈,八面玲瓏,幹活麻利,不斷得到升遷,做到中常侍(皇帝的顧問),伺候拓跋燾南征時的起居。瓜步山大賞群臣,宗愛封為秦郡公。北魏對待宦官和常人一樣,既可做京官,又可外出做地方官。

拓跋燾怎麽會寵信太監呢?劉潔和崔浩事件發生之後,拓跋燾把鮮卑貴族和親信漢臣得罪個遍,真正嘗到了孤家寡人的滋味。秦始皇怎麽樣,生前一言九鼎,殺伐任已,死後屍首臭氣熏天也沒人管。勇於殺伐的皇帝最孤獨,太監於是成為親近可心的人,許多軍政事務會交給他們去辦。

宗愛性格陰險暴躁,借此機會常幹些不法勾當,因害怕拓跋晃先向自己下手,便搜集仇尼道盛和任平城的把柄,尋覓時機惡人告刁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