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李黨爭:半個世紀的政治風暴(第2/4頁)

元和初年,李德裕在地方上當了幾年低級官員,大約於元和十一年入朝,歷任大理評事、殿中侍禦史、監察禦史等職。穆宗初年,李德裕升任翰林學士,不久又兼任中書舍人。當時的禁中書詔多出自他的手筆,故與同任翰林的元稹、李紳並稱一時才俊。

一開始,李德裕的仕途可謂一帆風順。憑著父親早年的威望,加上自己的才學,年紀輕輕的李德裕就混得如魚得水,距離父親當年坐過的那個位子,似乎也並不遙遠。

然而,到了長慶二年,隨著李逢吉的復相,李德裕的仕途順風船就觸礁擱淺了。

早在元和年間,李逢吉與李吉甫的政見就多有抵牾。後來,李吉甫在憲宗支持下,把李逢吉貶出了朝廷,二人由此結下梁子。現在,李逢吉又回來了,當然要拿仇人的兒子開刀。李德裕旋即被逐出翰林院,先是調任禦史中丞,後又貶為浙西觀察使,從此遠離政治中樞。

在浙西觀察使任上,李德裕一待就是七八年,始終未獲升遷。回想早年的春風得意,李德裕覺得當下的處境無異於坐牢。這些年來,李德裕幾乎日夜都在引頸西望,無時不在等待那道宣他回朝的詔書。

而今,他終於熬到頭了。

一接到詔書,如逢大赦的李德裕立刻踏上了回京之路。

離開浙西的那一天,盡管時節已近暮秋,可李德裕還是有一種冰雪消融、如沐春風的感覺。因為,憑著多年從政的經驗,他已經從朝廷的詔書中讀出了一絲特殊的意味。

準確地說,那是文宗將對他委以重任的暗示和期許。

李德裕相信,七年前與他擦肩而過的宰相之位,這一次肯定是非他莫屬了。

然而,李德裕萬萬沒想到,就在他披星戴月、馬不停蹄地趕往長安的時候,有個人已經搶在他前面,一舉扼殺了他入閣拜相的可能性。

這個人,就是“牛李黨爭”的另一個主角——李宗閔。

說起李宗閔,就必然要提到他的一位親密戰友,也就是“牛李黨爭”的第三位主角——牛僧孺。

當時,朝野上下無人不知,李宗閔和牛僧孺是李吉甫父子在政壇上的宿敵。

要說清他們之間的宿怨,還要從二十一年前講起。

李宗閔和牛僧孺是一對典型的難兄難弟,兩人於貞元末年同登進士榜。及第後,李宗閔授華州參軍,牛僧孺授伊闕縣尉。憲宗元和三年春,朝廷舉行“賢良方正”制舉考試,李宗閔和牛僧孺又同時入京赴考。而他們與李吉甫父子的宿怨,就緣於這次考試。

當時,李、牛二人年輕氣盛,為了引起主考官和天子的重視,就在策試中放言抨擊時弊,指陳朝政缺失。主考官楊於陵、韋貫之非常欣賞,便把他們列為甲等。憲宗皇帝看過試卷後,也甚為嘉許。

然而,李宗閔和牛僧孺等人的大膽言論卻把當朝宰相李吉甫往死裏得罪了。

在李吉甫看來,這幾個考生抨擊朝政就等於是在抨擊他這個當朝宰輔,而天子和主考官對他們的錄用和賞識,也無異於是在扇他李某人的耳光,這口氣要是吞下去,日後他李吉甫如何號令百官?如何在朝堂上立足?

李吉甫憤然而起,立刻去找憲宗告狀。

當然,他不會說這些人得罪了他,而是聲稱本次策試的復試主考官之一、翰林學士王涯是某位考生的親舅舅,可王涯不但不避嫌,還錄取了他的外甥,這說明了什麽?這說明本次科考有暗箱操作、任人唯親的嫌疑。

憲宗雖然多少能猜出幾分李吉甫的真實用心,可他剛登基不久,事事需要倚重宰相,自然不願為此跟宰相把關系搞僵。無奈之下,憲宗只好把主考官楊於陵、韋貫之、王涯等人全部貶謫。而李宗閔、牛僧孺等人也從此上了朝廷的黑名單,長期不得升遷。

因言獲罪的李宗閔和牛僧孺雖然滿腔怨憤,卻無計可施,最後只能自謀出路,在各地藩鎮漂流輾轉,當了好幾年的低級幕僚。

元和七年,李吉甫病歿,李宗閔和牛僧孺頭上的緊箍咒總算是解開了,遂雙雙入朝擔任監察禦史,不久又同遷禮部員外郎。

元和十二年,李宗閔被裴度舉薦,隨他出征淮西;平定淮西後,因功擢任駕部郎中,並以本官兼知制誥(所謂“知制誥”,即參與禁中詔敕的策劃和草擬,雖官秩不高,但位居要津,可在一定程度上影響天子決策);穆宗即位後,又升任中書舍人。

與此同時,牛僧孺的仕途也是扶搖直上,歷任庫部郎中兼知制誥、禦史中丞、戶部侍郎等職。

眼看李宗閔和牛僧孺這幾年不但鹹魚翻身,而且一路平步青雲,大有入相之勢,時任翰林學士的李德裕坐立難安,隨即利用為天子侍講的有利身份,不斷對穆宗施加影響。長慶元年,李德裕終於抓住李宗閔的一個把柄,再度把他逐出朝廷,貶為劍州(今四川劍閣縣)刺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