滅頂之災(第2/2頁)

直“8”第三次。

一升一降,一擦一過之間,日軍飛行員忽然猛地意識到,原來自己在後,現在卻變成了在前。

這只是一個非常短暫的瞬間,電光火石,幾乎讓人難以察覺。

但已經足夠了。

身後的劉粹剛反客為主,一串長射後,96式應聲落地。

地面上的人們驚呆了,很多人根本不知道這個微妙的變化出現在什麽時候,只看到日機冒著白煙,撞到地面,然後粉身碎骨。

前後,僅幾分鐘而已。

一摸案上杯盞,熱酒尚溫。

本來已經成為別人的獵物,但臨時可以自己再造一個伏擊圈,反過來將對手裝進籠子,這種膽略和技術連日軍王牌飛行員也驚羨不已。

可是這樣擊落96式的場面畢竟少之又少,劉粹剛當時也是冒著九死一生的危險升空作戰的。

陳納德看到,許多飛行員戰死沙場,優秀者越來越少。

為了留下種子,他不得不采取措施,把他認為最優秀的飛行員都盡可能暫時“雪藏”起來,可是他也知道,這些幸存者就像是室內靶場中不斷移動著的靶子,也許這次躲過了死亡的追逐,下一次未必會那麽幸運。

在暴風雪中,花朵的凋零,只是早晚而已。

1937年10月27日,劉粹剛在一次迫降時,由於缺乏夜航設備,意外地與地面一座小樓相撞,機毀人亡。

11月21日,高志航在河南周家口機場遭到日軍航空隊突襲,被炸身亡。

高志航在蘭州試飛蘇聯飛機時,曾讓人捎信給空軍司令部的同鄉:蘇聯戰機速度夠快,戰勝96式有望,日必敗,我必勝,我們不久就可以回東北老家了。

唐人有詩曰:洛陽親友如相問,一片冰心在玉壺。

可是終究,這些東北籍飛行員大多數都沒能活著回去,世間之不幸,真非人所能逆轉。

悲情還在繼續。

12月3日,有“江南大地之鋼盔”之稱的四川籍飛行員樂以琴升空作戰。當時他的鷹式座駕已經破損不堪,只能臨時駕駛機場內的最後一架意大利戰鬥機。

意大利飛機性能很差,轉身慢,爬高慢,什麽都慢,樂以琴駕著這架破機,猶如戴著枷鎖在跳舞。

很快飛機就中了彈,由於打開降落傘較晚,樂以琴墜地犧牲。

至此,中國空軍“四大天王”沒了三席,站在前沿的優秀飛行員傷亡殆盡。

有一天,宋美齡讓陳納德陪著她一道去迎接歸航的飛機。

一共11架,當它們降落時,一架沖出跑道,栽入稻田,一架翻著筋鬥,起了大火,一架撞上了來救火的汽車……

11架有5架失事,4名飛行員喪生。

這都是意大利教官培訓出來的飛行員,沒有優秀者,只有讓他們上了,而上去之後就是這個結果。

宋美齡目瞪口呆,她哭著問陳納德:我們該怎麽辦,該怎麽辦呢?

陳納德無言以對,連一句安慰的話都說不出來。

上帝,事到如今,還能夠怎麽辦。

進入10月,中國空軍參加淞滬會戰的80架飛機,只剩下了不到12架,確實是連神仙都沒有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