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木系

人的性格千差萬別,各有不同,比如新任前敵總指揮陳誠一生的為人宗旨概括起來就是四個字:絕不服輸!

由於個子不高,他甚至在與人合影時,都會盡量把肩膀擡得高高的,以示不被壓過一頭。

陳誠,字辭修,浙江青田人,畢業於保定軍校第8期。

在黃埔學生沒出來之前,保定學生在社會上還沒那麽吃香,所以有一段時間陳誠混得很不如意,可謂窮困潦倒。回到家後,連老婆都看他不起,經常對之冷言冷語。

受到刺激後,陳誠的反應不是大哭,而是大怒。他立即動身,到廣東黃埔軍校做了教官,此後陳誠竟然飛黃騰達,反過來向老婆下了休書。這時老婆見他發達了,卻又死活不肯離了,但不離也得離,陳誠最終以十萬元代價把自己給“贖”了出來。事情經過,倒頗有點像覆水難收的那個段子。

陳誠一向是蔣介石身邊的大紅人,這是盡人皆知的事。一些覺得老頭子偏心眼兒的就在背後說,那是因為兩人皆為浙江人的緣故。其實蔣介石在軍政部門的浙江同鄉多了,你肚子裏要沒點真貨色,如何入得了他的法眼。

首先是陳誠確實很能幹,做什麽事都有一股不服輸的勁頭。

依靠一個第11師,他拉出了第18軍,從而發展出了獨樹一幟的“土木系”。這個“土木系”可不是某理工科大學裏的土木工程系,而是一個出將星的窩,在它後面,跟著一大串“優等生”的名字——羅卓英、夏楚中、黃維、胡璉……

之所以被稱為“土木”,緣於“土”拆開為“十一”、“木”拆開為“十八”。

在國民黨內,陳誠有“小委員長”之稱,其人的堅忍自律和軍政才能幾與蔣介石有異曲同工之妙,所以中央軍“陳胡湯”三系,陳獨居首位。

當然了,能幹並不一定就意味著被信任。同樣擔任過黃埔軍校教育長的鄧演達夠能幹了吧,人家幾乎在黃埔學生中與“蔣校長”形成分庭抗禮之勢,可那樣就不行了,那叫死敵。

蔣介石能對陳誠言聽計從,高度信賴,無疑還緣於後者是個“絕對忠臣”。

民國年間有個政治笑話,是這樣說的。

有一天,蔣介石突發奇想,要考驗一下親信手下對他的忠誠程度。他假裝召集眾人開會,等大家坐定之後,卻突然命令諸人去死。

此時何應欽坐著動也不動,只當蔣介石在放屁。顧祝同滔滔不絕,列舉了很多他不能死的理由,比如他還要繼續工作,國家和使命一致要求他不能死之類。劉峙嘴巴既不能講又不敢不遵命,只好聲淚俱下,苦苦哀求:小的上有七旬老母,下有待哺幼兒,千萬饒命啊。

剩下來的是陳誠,但見他站起立正,刷地一個敬禮,然後昂首挺胸,轉身就向門外走去……

淞滬會戰打響時,陳誠尚在廬山,在抗戰問題上,他是個積極主戰派,甚至跟何應欽都素不相能,常常是針尖對麥芒,所以索性選擇了窩在山裏搞訓練。

戰事緊張,急需用人,蔣介石在會戰開始第二天即電召陳誠:速來京相商。

到了南京之後,蔣介石給了他兩條選擇,或去華北戰場,或去淞滬戰場。前者負責指揮,後者前去考察。

陳誠去了淞滬戰場。

去了以後他發現,在這一戰場上的部隊雖多,卻還是不夠用,看看據點被我們包圍了,但是包圍的密度不足,空隙太多。

孫子兵法有雲: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戰之。也就是說,如果你的人是對方的兩倍,才可以放心大膽地和他打一仗,是他的五倍,才能攻他的城,但是攻了半天還是拿他不下怎麽辦,這時候就要圍,而要達成圍的目的,沒人家的十倍人馬通常是搞不定的。

陳誠希望的,不光是十倍,最好是20倍,30倍,如此才有把握圍而殲之。

幾天後,他向蔣介石進行匯報,一同考察並且匯報的還有時任江西省主席的熊式輝。

熊式輝看了戰況,說不能打。

當時正是“十日圍攻”時期,張治中還在上海發動主動進攻,但熊式輝到底是個老江湖,就算自家部隊風頭正盛,也知道情形不妙,這仗很難打贏,既然打不贏,為什麽還要打呢?

對於這種就事論事的論斷,蔣介石並不感興趣,他何嘗認為淞滬會戰能一定打贏,但問題的實質不在這裏。

他扭頭轉向陳誠。

陳誠說,現在不是能不能打,而是要不要打。

哦,有見的。蔣介石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具體說來聽聽。

陳誠首先提到的卻是北方戰場。

當時南口戰役尚在進行當中,但陳誠認為北方戰事繼續擴大是一定的。日軍機動化速度極快,一旦得手,完全可以沿平漢路快速南下,直取武漢。武漢一失,中國戰場即從縱向被剖為兩半,那樣的話,中方將處於不利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