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最後關頭(第6/7頁)

7月11日下午四點,首相、陸相、陸軍參謀總長、海軍軍令部部長先後進入皇宮,奏請裕仁天皇出兵中國。

這個裕仁,平時一副不理國政的無為模樣,其實骨子裏跟那些躁動的日本軍人相比並無不同,一樣的鼠目寸光,一樣的缺乏遠略,一樣的喜歡見到小利就上,能夠稱得上區別的,只是他平時裝得更加道貌岸然,做事更缺乏擔當而已。

對四位將相的上奏,他無一不核準,因為他也認為,這確實是一個到中國割肉的大好機會。

在接見的過程中,裕仁還特地問陸相杉山元:若出兵的話,卿以為多長時間可以結束戰事?

杉山元本來想說三個月,話剛到嘴邊,一想,天皇問這句話的意思,分明是希望速戰速決,三個月是不是太長了?

那就一個月吧。

啟奏陛下,一個月即可!

裕仁“龍顏大悅”,準卿所奏,欽此。

在得到天皇允許派兵的旨意後,參謀總長載仁親王即刻下令,命關東軍和朝鮮軍按照原先承諾的兵力,將人馬開赴關內,並受華北“駐屯軍”一體指揮。

如夢方醒

 

7月11日,宋哲元還在趕往天津的路上,關東軍和朝鮮軍卻已經出發了,你說那個什麽“秦松協定”能有多少誠意?

然而從張自忠到宋哲元,此時卻全都被蒙在鼓裏。

由於考慮到原華北“駐屯軍”司令官田代皖一郎正在病中,載仁在派兵的同時,又從天皇那裏請得“聖命”,宣布由香月清司中將接替田代的職務,馬上前去天津履職。

香月清司,畢業於陸大第二十四期,此前任教育總監。

這個教育總監,可不是教育部部長,而是管理陸軍教育訓練的負責人,陸軍三個頂級主官,除參謀總長、陸相之外,就是它了。由此也可見香月的資歷和日本對此次作戰的重視程度。

香月到天津時,日本的關外援軍尚未能到達華北,所以他表面裝得和顏悅色,以便與“秦松協定”相配合。

宋哲元被眼前假相所迷,真的以為香月是新上任的“和平使者”。為了表示自己的誠懇,他宣布解除北平戒嚴,釋放開戰以來抓到的日軍俘虜。

可是他很快就發現自己上當了。

7月14日,香月派人找到宋哲元,提出了新的嚴苛要求,其中甚至要求二十九軍撤出北平,這就是“香月細目”。

香月之所以這時候揭開假面具,當然是因為他的援兵快到了——關東軍酒井第一混成旅團已逼近華北,朝鮮軍龍山第二十師團也將隨後趕到。

宋哲元大吃一驚,仿佛一下子從夢境中被震醒了過來。

不是說有“秦松協定”,不是說事情可以了結了嗎,怎麽又跑出來這麽一個東西?

他立即給張自忠打電話,要求後者火速趕回天津。

 

香月清司(左二)在日本軍界以研究步兵戰術出名

7月15日,宋哲元在天津主持召開二十九軍主要將領會議,會議的內容就是一個:既然“秦松協定”淪為畫餅,究竟是和,還是戰?

會上再次出現重大分歧,將領們分為兩派,一派以馮治安為首,主戰;另一派則以張自忠為主,主和。

宋哲元表面上不置可否,但其實他只是為了附和張,以便使二十九軍內部不致分裂。

打個比方,宋哲元要把二十九軍團體做成一根韌性極大的彈簧,一旦事急,雖乏他器,亦可憑此起到保命的撒手鐧作用,因為它打在人身上仍是疼的,而要維系這根彈簧,其關鍵所在就是團結張自忠。

在這一設想中,宋哲元以“不戰不和”的姿態居中,“主戰”的馮治安居於一端,“主和”的張自忠居於另一端,宋在中間玩兒平衡,若戰,就遣馮治安;若和,就用張自忠,如此維持可進可退,可攻可守的局面。

事到如今,宋哲元內心已明顯傾向於馮治安,但是他也不能當眾與張自忠鬧翻,怎麽辦,只能避開張自忠。

7月16日,宋哲元下達密令給馮治安,要其確保北平,同時出兵迅速撲滅盧溝橋、豐台之敵,主戰姿態畢露無遺。

只是由於先前的那個“讓”,致使時機錯過,盧溝橋和豐台的日本駐軍今非昔比,馮治安已經沒有辦法將其連根鏟除了。

金蟬脫殼

 

7月17日,蔣介石發表“廬山談話”,提出了一句非常著名的口號:

“如果戰端一開,那就是地無分南北,人無分老幼,無論何人,皆有守土抗戰之責任,皆應抱定犧牲一切之決心!”

蔣介石的這次演講是很成功的,他在講話中沉痛而堅決的表情語調,深深打動了在場的所有人。

但鮮為人知的是,其實在國民黨高層,“廬山談話”還是曲高和寡。汪精衛等人都認為,內部這樣講講可以,正式發表出去很危險,會壞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