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最後關頭

 

可是宋張都沒有想到的是,“秦松協定”其實只不過是日方的一個緩兵之計,是為等待後續援兵到來而特地設置的一個幌子。

當然,在這之前,在日本國內對是否出兵也有過激烈爭論。

華北“駐屯軍”畢竟是根據《辛醜條約》長駐華北的部隊,如果要繼續調其他部隊進入華北,那就涉及日本國策究竟向何處去的問題了。

按照日本特殊的國情,政府的指揮棒是跟著軍部轉的,而軍部裏的“強硬派”首領,則非杉山元莫屬。

滅華交響曲

 

杉山元,畢業於陸大第二十二期,時任內閣陸相。

據說在陸大時,杉山元曾被其同學稱為“傻瓜元”,言其長相老實,一臉傻樣,但其實此人性格異常執拗沖動,屬於一個十足的好戰分子。

杉山元對七七事變的反應,可以用兩個字來形容,叫做大喜。

盼望著,盼望著,東風來了,春天的腳步真的近了。

在軍部召開的內部緊急會議上,“傻瓜元”激動得都有些語無倫次了。

形勢一片大好啊,諸君。

看看外面的行情吧,蘇聯不會幹涉我們,英國受到德國牽制無暇東顧,美國呢,國內那一堆爛事就夠它忙的了,根本管不了遠東。所以說盧溝橋事件(日本對七七事變的稱呼)來得正是時候,給我們出兵“支那”提供了一個千載難逢的良機,此豈非天意哉。

說到這裏,他豎起了三個手指。

三個師團,我們只要出動三個師團,中國“支那”這個不堪一擊的“東亞病夫”必敗無疑,並不得不向我們俯首稱臣。

杉山元這番話立刻煽起了室內的“熱情之火”。

參謀本部作戰課課長武藤章大佐跟著手舞足蹈,像吃了鴉片一樣興奮:知道中國“支那”還能存在多久嗎?

三個月!

不,三個月都高估了,應該說絕不會超過三個月。他們那樣脆弱的軍事力量,那樣混亂的政治組織,怎麽可能長期抵抗我們“皇軍”呢。

與板垣這些人不同,武藤章喜歡的不是直接躍馬上陣,他愛的是做“軍師”和搞情報,綏遠抗戰時,他就曾經跟田中隆吉一起在綏遠幫德王搞過策劃。田中翻船後,他也喝了好幾口水,心裏面恨死了中國人,就恨不得立刻起兵把中國給滅掉。

在杉山元起頭,武藤章幫腔之後,“滅華交響曲”的調門越來越高,都快收不住了。

陸軍省次官梅津美治郎、參謀本部中國課課長永津佐比重等人隨後發言,一個比一個能吹。

這個說,只要日本國內一動員,你就看吧,運兵的列車一過山海關,中國軍隊鐵定望風披靡,潰不成軍。

那個說,不能這麽講,他們沒那麽弱。

不過也強不到哪兒去,只需在保定和他們打一次會戰,最後準保把他們打得躺地上起不來,一切問題迎刃而解。

一幫人拿中國之弱當消遣,個個滿臉興奮且充滿憧憬,似乎已經提前把中國給“拿”下了。

 

杉山元是日本軍部強硬派首領,著名好戰分子

小不忍則亂大謀

 

在強硬派發表高論的時候,有一個人始終鎮定地坐在那裏,似乎跟這片熱鬧氣氛完全融合不到一塊。

但是等他站起發言,所有人都閉上了嘴,室內鴉雀無聲。

這個人就是石原莞爾。

當年由於對陣馬占山和東北義勇軍不力,關東軍實行大改組,石原也被一個巴掌打回凡間,到國內去做了一個小小的聯隊長。

但是只要日本人想繼續九一八那樣的“神話”,他們就不會忘記這位“民族英雄”。果然幾年之後,石原就如同空降一般,被直接調到參謀本部,先是擔任作戰課課長,接著又升任作戰部長,可謂春風得意。

在剛剛聽到七七事變爆發的消息時,石原也曾像杉山元那樣激動不已,甚至喜極而泣,但是在抹幹眼淚之後,他很快又冷靜下來。

在侵華這一點上,石原和杉山元其實並無本質不同,也可以說,在整個日本軍界,就沒有不想打中國主意的,只是具體的策略有異罷了。

 

石原莞爾此時在日本軍界享有盛譽

如果說杉山元是強硬派老大的話,石原就是穩健派的頭。他懂得一句中國的名言,叫小不忍則亂大謀。

按照石原的設想,日本的“大謀”只有一個,那就是要集中力量對付蘇聯,而對中國是完全可以“小忍”一下的。

對於官職、軍階、資歷甚至年齡都大於自己的前輩杉山元,石原也毫不客氣,兜頭澆過來一盆冷水:誰說三個師團就能滅“支那”的,這是空想!

那依你之見,需要多少個師團才能完全解決“支那問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