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不眠之夜

 

中蘇同江之戰結束後,關內緊接著就爆發了中原大戰。

以前蔣介石是一雙拳頭鬥倆(李宗仁、馮玉祥),現在則是敵四(李宗仁、馮玉祥、閻錫山、唐生智),眼看著越來越吃力。

在最關鍵的時候,張學良選擇了同自己的盟哥哥站在一邊兒。

1930年9月18日,張學良發表擁蔣通電,表示將派兵進行武裝調停。

聽起來好像是勸和,但胳膊肘明擺著就是向蔣介石那邊拐的。

十萬東北軍主力入關,在華北的馮玉祥、閻錫山腹背受敵,立刻被打癱下去。他們一癱,蔣介石就成了逐鹿中原的霸主。

人生的故事就是在恩怨情仇中不停打轉。這些人都曾義結金蘭,然後又一個個成為死敵,最後,蔣介石和張學良,這對最晚出爐的盟兄弟終於贏了,可惜是在內戰中。

對外,其實沒有一個不是輸家。經過大規模內戰,參戰各方均“殺傷甚慘”,原有老兵幾乎換了一茬,而張學良移兵關內,更為外人覬覦東北提供了乘虛而入的機會。

此時,如果還有一個真正的贏家的話,倒不如說是隔海相望的日本。

時局如棋,當中國這個棋手精神和體力分散的時候,它的對手則已經悄悄把東北一角的棋子圍了起來。

一個巨大的陰謀正在醞釀,一場地震式的變故即將到來,因為它的出現,從此之後華夏將再無寧日。

從陸士到陸大

 

還記得“皇姑屯事件”的總策劃兼制片人河本先生嗎(關東軍司令村岡只能算是出資人)?

當初對河本的處理決定是退出現役。軍部開出罰單說穿了都是給外面人看的,對關東軍高級參謀能以一己之力在東北弄出這麽大的動靜其實很是欣賞。在他即將被迫脫下軍裝的時候,上面便派人來問:河本君之後,誰可繼之者?

那意思就是問,你走之後,還有誰能夠像你一樣善於搗亂?

河本推薦了兩個人,都是他的陸大新同學:板垣征四郎大佐、石原莞爾中佐。

除了土肥原,所謂的“關東軍三傑”現在一齊登場亮相了。

查一下個人履歷,土肥原、河本、板垣、石原都是陸大校友,高考經歷幾乎一模一樣,都經歷了幼年學校、陸軍士官學校、陸軍大學這三級跳階段。有趣的是,四個人的畢業屆數(陸大)也呈梯次遞增,中間都跳開兩級,從土肥原開始,分別是陸大二十四期、二十六期、二十八期、三十期。

我早就說過,日本在克隆人方面是有一套的。

前三個人都可以算是那個時代日本軍官的典型代表,狂妄、囂張、自以為是、急功近利,滿腦子都是沖動,根本不顧及後果。土肥原因為對兼職特務“情有所鐘”,所以還經常裝裝斯文,但他本人除了喜歡煸風點火,做“土匪的源頭”外,並沒有任何能上得了台面的獨立思想,對侵華這档子經國大業更談不上有什麽遠見卓識。

但是石原是個例外。如果說日本的克隆人生產線偶爾也會出點毛病的話,石原算是一個。

準確地說,石原莞爾是日本軍人中百年一遇的奇才和怪才。

舉凡指望大才出世,就和想培育奇花異葩一樣,除了靠老天爺幫忙外,還需要有適合其成長的土壤、環境和條件。但在東瀛軍界,這些東西其實並不具備。

有人說,高考制度真正危害的不是現在,而是未來。

本人深以為然。

同高考相似,日本軍官的培養教育體系基本上是全封閉式的,而且更加唯分數論,在校分數甚至可以隨你一生一世。

 

日本軍界的“思想怪才”石原莞爾

 

一個有志從軍的日本人,從小就必須寄宿,上軍事小學“陸軍幼年學校”,平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一門心思就是死讀書,讀完書後再勵志,一個比一個口氣大,都嚷嚷著要把中國這些“東亞病夫”怎麽樣怎麽樣。

至於政治經濟外交,國內國外,他們既不關心,也不學習,基本上是一竅不通。除了軍事以外的課程,學生不想學,老師也不願教,教學要求、考試科目裏更沒這一項,導致軍校學生出來後都是兩眼一抹黑,除了打仗什麽也不懂。像土肥原,看似知識還算淵博,其實都不是學校裏學的,是由於特務行當的職業需要,後期自己惡補的,因此純屬七拼八湊,用來吹牛侃大山還能騙騙人,真正的學問就別指望了。

當時中國留學東瀛的最高境界就是考取日本士官學校。從日本士官學校回國的人,平時都是兩只鼻孔朝著天走路的(東北軍還專門出了個“士官系”,優秀程度參見楊宇霆楊先生)。其實這只能說是日本軍校中的高中,離大學還差得很遠。日本軍校生的終極目標是陸軍大學。這個陸軍大學的門檻離地三尺三,如果不是士官學校的優等生,你連報考的資格都沒有,更別說考上了。當然要求的分數也是異乎尋常的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