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拜相從頭收拾舊河山

汴京陷落,二帝被擄,偽“楚”登台,大宋的路原本也就該走到頭了。大概是炎熱的夏季氣候救了大宋一命。一到天氣剛熱起來的三、四月之交,宗望和宗翰就先後匆匆北撤了。

女真人在北地生活慣了,懼怕中原令人喘不過氣來的炎夏,終其一朝,對大宋的實際領土要求,只到黃河以北,而且兩次割地受阻後,都沒有認真執行。

女真主子一走,被強行扶植起來的偽楚政權毫無民意根基,立刻處於風雨飄搖中,幾乎連一天也難以維持。

此時的大宋臣民,心中還有一個真正的希望,那就是天下兵馬大元帥趙構。

趙構的被推出,是欽宗在最後關頭做的少數好事之一。靖康元年閏十一月,汴京危在旦夕時,欽宗就派闔門祗侯(官職名)秦存,攜帶蠟詔前往相州,給了趙構這一個無比威風的任命。

秦存見到趙構,從頭發裏取出蠟詔,趙構當場宣讀,在場軍民無不流涕!

十二月初一,大元帥府在相州正式成立,初時即有兵五萬。趙構的手下還有宗澤、張浚等一批強將,實力不算弱。

大元帥府幾經輾轉,最後落腳在濟州(今山東巨野)。趙構所轄的官軍與各地來投的義兵,與日俱增,不久就號稱百萬,完全可以左右當時的局勢了。但此時欽宗已投降金人,他怕大元帥府的兵馬輕舉妄動影響他個人的命運,因而對趙構的行動多有制約。

百萬大軍就這樣屯集在濟州一帶,不得施展。

靖康二年的一、二月,殘破的大宋其實還有強大的民心可用,欽宗當初若能單騎逃出汴京,形勢也會大不同。但是他的脊梁骨已經徹底斷掉,情願退出歷史舞台,去做異邦孤魂野鬼,而把光輝的位置讓給康王趙構。

趙構聽說“大楚”建立,二帝北行,不禁大哭。副元帥宗澤帶領萬人駐紮在澶州(今河南濮陽),聞訊後立刻引兵進至滑州(今河南滑縣),準備渡河截擊,劫回二帝。這一舉動,嚇得回撤的金軍晚間一度連火都不敢生。

但宗澤的行動,其他勤王軍並不響應,最終只得作罷。

大元帥府內,耿南仲、汪伯彥之流見最佳的政治投機時機到了,都力勸趙構稱帝即位。他們甚至以“天命”來忽悠未來的皇帝,說“靖康”二字,本身就含有“十二月康王立”之意。

張邦昌這邊,金人一走,即如喪家之犬。他知道金人靠不住,也有心作出不忘舊朝的姿態。

原宋臣呂好問趁機逼迫張邦昌,將“大宋受命之寶”的玉璽呈送趙構,同時還在相國寺前的小巷中,奇跡般地找到一位宋哲宗時被廢的皇後孟氏,迎入皇宮,上了元佑皇後的尊號。

總之,從汴京各方勢力傳來的信息,都是催促康王盡早即帝位。趙構終於心動,跪受了偽楚大臣謝克家送來的印璽,打發謝趕快回汴京去籌辦登極儀式。

宗澤也於此時趕到濟州,建議趙構可在南京應天府(今河南商丘)即位,因為此地是趙匡胤的封王之地,地理居中,漕運發達。在這種形勢下,張邦昌被迫宣布退位,把自己降為尚書左仆射(左相),率百官上表請趙構即位。孟氏這位“傳奇皇後”幹脆手書一紙命令,公告天下,說趙構已經是大宋新皇帝了。

這是非常時代的離奇事件。新皇帝本人對此倒尚未認可,等到韓世忠、劉光世等一批將領來投之後,他感覺自己實力已經夠了,才正式同意即位。於三月二十一日從濟州出發,二十四日到達南京。兩天後,張邦昌也從開封趕來,在趙構面前伏地痛哭,只求一死。此時金人還有相當大的威懾力,趙構尚不敢輕舉妄動,安慰了這個家夥一通,也沒問罪。

五月初一,趙構在南京應天府官署登極,改元建炎,由此成為“南宋”的第一個皇帝,史稱“高宗”。

宋高宗因為《嶽飛傳》的緣故,在我們中國可謂是一個家喻戶曉的人物。同時由於冤殺了嶽飛的緣故,總體上是個負面形象。但我認為,就他即位前後的這一段時間的表現看,可說是相當穩重,辦事節奏把握的很好,各方面因素也都考慮得很周到。

在金軍攻克汴京之後的險峻形勢下,他既遵循了欽宗的意旨,低調地積蓄了力量;又不懼金人的威懾,在一個恰當的時候果斷即位,從而延續了大宋的國祚,總還算難能可貴。

在他搭建起來的班子裏,黃潛善為中書侍郎,汪伯彥為同知樞密院事,原兵部尚書呂好問為尚書右丞,宗澤為龍圖閣學士、知襄陽府。這基本都是擁戴有功的人。

對欽宗重用過的李邦彥、吳敏等人,則以“主和誤國”的罪名,給貶了官,發配到地方上管制。

對前朝的重臣,只有兩位是例外,不僅沒貶,還給了很高的位置。一是張邦昌,高宗認為他“知幾達變,勛在社稷”,特別給予優待,後又進封為太傅。另一位是李綱,高宗覺得新班子的威望不高,鎮不住,就任命李綱為尚書右仆射兼中書侍郎,這就是宰相了。並且,還叫他馬上就趕來應天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