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初戰(二)

隨著“嘭!”的一響,飛馳而落的石彈狠狠地砸在地上,接著又向前彈了兩下,終於停了下來。“幸好短了點,否則若是打在身上,十條命也沒了。”虞玄咋著舌頭,慶幸地看著石彈落地時帶斷的樹枝碎片,此次淮南軍入侵之後,金沙鎮上百姓要麽被征發一空,要麽去當民夫,要麽便做了向導,他便被派遣到前鋒軍中作為向導,雖然免去了當民夫的那些苦楚,可一想到那日後院廚子被屠武殺死的那副慘景,虞玄猶自膽寒不已。

正當虞玄拍著自己胸脯慶幸不已的時候,另外一發石彈幹凈利落的將他身旁的一名士卒腦袋打的粉碎,紅白之物立刻濺得他滿臉都是,擦身而過的死亡讓他脖子後面的每一根汗毛立刻豎了起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意識到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淒厲的叫喊聲從他的喉嚨中噴射了出來。虞玄連滾帶爬的在行列中漫無目的的亂竄,徒勞的想要找個安全的地方藏身,一直到憤怒的領軍虞侯將其踢倒在地,用橫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虞玄才安靜下來。

虞侯的眼睛幾乎要噴出火來了,敵軍擁有這威力巨大的武器已經夠糟糕了,這個混球居然還敢行伍中胡亂沖撞。“狗奴才,你要是再敢動一下,只要一下,老子就在這裏活剮了你。”

虞玄盡可能快速的點著頭,表示他聽明白了對方的意思,脖子上的一陣陣刺痛告訴他眼前這個人口中威脅的真實性。隨著炮擊的持續,虞玄閉上了眼睛,聽天由命地等待著死亡的降臨,可也許是他的祈禱生效了,雖然不斷有淮南軍的士卒被石彈擊中喪命,但是坐在地上的他卻毫發未損,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也許是因為淮南軍所占據的陣地地勢較高的緣故,弩炮所發射的石彈絕大部分要麽只是落在陣前,要麽是從陣地上方飛躍過去,只有少數石彈擊中了目標,並不足以給淮南軍形成動搖。時間在一分一秒的流逝,淮南軍的後繼隨時都可能到達戰場,呂雄猛的揮了一下手,下令道:“擊鼓!進軍!”

隨著一陣陣鼓聲響徹戰場,弩炮發射了最後一輪石彈,炮手們便開始收起支柱,調轉車頭,向老營方向撤退,與此同時,在他們前面的鎮海軍士卒開始緩慢的向前移動,無數支鋒利的矛尖指向斜上方,在陽光下閃現出一陣陣的寒光。

虞玄小心的直起身子,從車障的縫隙望出去,剛才投擲石彈的那些弩炮已經退回了對面的高地,鎮海軍的步卒正慢慢的向己方陣地移動過來,他們肩並肩地靠在一起,好似一堵移動的墻壁。鐵盔,鐵甲,鐵矛尖,還有盾牌上包裹的鐵皮,一切都反射出金屬的光澤,虞玄心中不由得閃過一個奇怪的念頭,那裏面的人該不會也是鋼鐵鑄成的吧。這時他身後傳來一種他從沒有聽過的奇怪話語聲,他疑惑的回過頭來,只見一群赤足蓬發的蠻子們正小心的將一支支弩箭浸入腰間的竹筒中,然後放到一旁晾幹,箭矢表面粘滿了一種棕色的液體,在陽光下閃現出不詳的光芒。虞玄好奇的伸出手想要拿起一支箭矢看個究竟,突然手掌一陣劇痛,條件反射式的收了回來。

“你這蠢材作死嗎?這可是武陵蠻的藥箭,擦破點皮就能要了你的狗命!”一旁的軍士惡狠狠地呵斥道,手裏的出鞘的橫刀猶在晃動,便是他方才用刀背敲了虞玄手掌,阻止了對方去觸摸藥箭。

虞玄恐懼地看著那些蠻子的藥箭,這些沒有生命的箭矢現在仿佛也有了一股邪惡的魔力,讓他禁不住向後挪動了兩步。他先前也聽說過淮南軍此次特地招募了一批善使藥弩的蠻子,沒想到離得自己如此之近,現在他突然羨慕起那些被征發到後隊做牛做馬的同鄉們了。

很快那些蠻子們便完成了對弩矢的上毒,開始走向車障旁,周圍的淮南軍士卒們小心的拉遠了和他們的距離,此時兩軍的距離已經只有一百步左右了,隨著鼓聲的節奏變快,進攻一方的行動速度也變快了,後列的軍士開始將盾牌舉到頭頂上,來抵禦敵軍的箭矢。

隨著一陣扳機扣動聲,蠻兵們射出了第一排藥箭,接著他們彎腰拉開了弩機,裝上了第二支藥箭,再瞄準發射,然後……虞玄注意到那些蠻子們在給弩機上箭時也小心的避免直接觸摸到箭矢上的毒液,這個細節讓他不禁打了個寒顫。可是對面的鎮海軍並沒有受到多大的損失,不知是什麽原因,那些蠻子們並沒有使用聞名天下的宣潤強弩,而是他們慣用的山間射獵用的短弩。絕大部分箭矢都被盾牌給彈開了,剩下的箭矢也很少有能夠射穿鎮海軍士卒身上的鐵甲的,只有少數藥箭被射中面孔或者盔甲縫隙的倒黴蛋才倒地。

淮南軍校尉憤怒的罵道:“沒腦子的蠻子!你們瞄準臉射呀,沒看見敵兵身上都有披甲嗎?”對面的敵軍的裝具讓他不禁暗自咋舌,幾乎有七成以上的敵軍身上都有鐵甲,這個比率在淮南軍中恐怕只有吳王新建的東西兩院親軍才能與之比擬,如果說這就是鎮海兵的普遍水平的話,未來的兩浙侵攻戰的前景就很不樂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