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噩夢

那橫刀去勢迅疾,兩人相距也不過四五丈開外,待到那彎弓漢子發現時,已經躲閃不及,只能下意識的用手中彎弓一擋,他只覺得臉頰一痛,低頭一看原來手中弓弦已經被橫刀割斷,臉上想必是被割斷的弓弦掃到了。

那持弓漢子確定自己沒有被方才那橫刀擊中,剛剛舒了一口氣,便聽到一聲大喝,只見劉真已經跳上壁壘,手持雙刀,舞成一團白光,席卷過來。這壁壘之上地方狹窄,無處躲閃,那持弓漢子只得向後退去,想要拉開距離,尋隙反擊。

劉真見眼前此人舉動行止,皆有法度,顯然便是這些挖土漢子的主謀,要破解他心中的疑惑,便只有將拿下此人逼問,想到這裏,他手中雙刀舞得越發迅疾,眼看便要將對方斬於刀下。

那持弓漢子好幾次想要拔刀抵抗,可都被劉真逼的緊,尋不出空隙來拔刀,眼見如水一般的刀光便要將自己卷入其中,突然看到左邊的女墻上有兩只火把,趕緊抓起一只向對手擲去,劉真手中雙刀收不住勢,只聽得兩聲輕微的哢嚓聲,那火把竟然被淩空斬成三截,激起了漫天火星,劉真被火星射到臉上,迷住了眼睛,趕緊揮刀護住要害向後退去,那持弓漢子趕緊拔出腰間佩刀,凝神以對。

劉真擦去臉上的火灰,凝神往對面那邊看去,火光閃動之下,他突然覺得眼前這人形貌極為眼熟,倒好似平日裏見慣了的人一般,便深吸了口氣,沉聲問道:“對面的是何人?居然敢深夜挖掘壁壘,難道不知軍法森嚴嗎?”

對面那人伸手拿起女墻上剩下的那支火把,火光照在臉上,只見修眉入鬢,雙目如電,滿臉英武之氣,竟然是先前留在杭州為質的許無忌。劉真先前心中的疑惑一下子全然解開了,他知道此時說什麽也是無益,上前半步,手中雙刀擺了個“十字起手勢”,低喝道:“許衙內,原來是你。”

許無忌也認出了眼前對手,將手中的火把在頭頂上繞了三個圈,才冷笑了一聲:“劉真你何必螳臂擋車,還不放下手中兵刃,你以為就憑徐綰那點本事,還等擋得住鎮海大軍嗎?”

劉真知道許無忌方才的行動是向外間的鎮海兵發信號,卻是無喜無怒。他知道眼前這人乃是平生的勁敵,自己已經做了最好的安排,至於結果就不是自己一個中層軍官所能決定的。

許無忌見劉真沉默不語,以為對方正在猶豫,正欲鼓動三寸不爛之舌繼續勸說,卻只見對方大喝一聲,舞動雙刀當頭砍來,趕緊揮刀抵抗,兩人便在壁壘上殺做一團。

這壁壘之上,最寬處只能容四五人並行,窄處只有兩人並行,並無什麽躲閃余地,兩人都是老行伍了,此時使得都是進手招式,死命相撲,想要盡快將對方壓倒,不過數個回合下來,便分出了勝負,劉真斜倚在女墻上,胸腹只見一處血跡正在迅速擴大。許無忌站在一旁,臉色蒼白,卻沒有半點得勝後的喜悅。

“好甲!端得是好甲”劉真嘆道,一對眸子清亮的很,出神地盯著許無忌身上甲胄,腰部和右肩處各有一處破口,皮甲的破損處閃現出金屬的光澤。

許無忌臉上露出一絲苦笑:“這甲乃是呂相公所贈,如今鎮海軍中內牙軍已有七成裝備。”

“你告訴我這個幹什麽呢,是想證明你這麽做是對的嗎?”劉真輕笑了兩聲,口角泛出血沫,臉頰突然浮現出一片燥紅,現在誰都可以看出他已經是回光返照,性命只在頃刻之間了。

許無忌突然激動起來,一把抓住劉真胸前的衣襟怒喝道:“不錯,呂相公用兵如神,擁六州之地,得兩浙士民心,武勇都士卒如果想要生存下來,唯一的道路就是依附呂相公,徐綰那廝領兵作亂,只有死路一條,可他不能拖著大夥兒一起去死。”

許無忌的聲音突然斷了,他發現自己無論怎麽搖晃劉真,對方還是一言不發,既不反駁也不反抗,伸手在劉真鼻前一探,果然氣息已經斷絕,可是臉上還帶著一絲微笑,仿佛在嘲諷許無忌的辯駁一般。

許無忌無力的放開劉真衣襟,劉真的屍體無力的癱軟在地上,他站起身來,臉上滿是迷茫和疲倦,全無死戰得勝的喜悅,這時一陣微風吹過,激得他一個激靈,擡頭看了看天色,天邊已經有些魚肚白了,趕緊往缺口那邊跑去。待他到了缺口處,只見缺口處已經有了六七十名兵士,一半人正在警戒,剩下的人正在努力擴大缺口,看到首領過來,領頭的校尉趕緊過來見禮,沉聲道:“羅坊主正領兵過來,最多一刻鐘便能趕到,我等當如何行止,請許虞侯示下。”

這些軍士並非鎮海軍本部,乃是許無忌到杭州時帶來的武勇都軍士,此次夜襲敵營,須得指揮如意,便全部帶了過來。徐綰雖然修築了這麽長的壁壘,可在壁壘上只有少量的哨探,用於隔斷交通所用,主力部隊還是部署在臨運河旁的大寨中,一來容易通過運河獲得補給,二來方便封鎖河道,抵抗鎮海軍占絕對優勢的水軍。所以呂方今夜先讓許無忌突破壁壘,然後讓羅仁瓊在夜裏領偏師越過壁壘,繞到對方營壘的右翼,自己領主力進攻正面,將敵軍主力釘住,天明時兩軍同時發起猛攻,一舉擊破徐綰叛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