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0章 戰後

汪建見王壇雙目赤紅,神情若狂,趕緊一把抓住對方的衣襟低聲道:“那小子死活都無關大局,先前我們以此相脅還可以說是各為其主,此時敗局已定,殺他又算得什麽,不如放了,賣個好與那李神福,將來說不定還有相見的機會。”

王壇掙了兩下,那汪建抓的甚緊,怎麽也不松手,王壇見狀也只得作罷,嘆道:“也罷,某此時方寸大亂,全由汪兄弟做主吧。”

汪建點了點頭,便吩咐手下護了王壇先去船尾小艇處,自己快步趕到趕到關押李神福之子處,將其解開繩索,將事情原委說明,縱其逃走,便趕緊趕往船尾自去逃生不提。

王壇、汪建二人逃走不久,旗艦上的宣州士卒無人指揮督促,也紛紛棄甲歸降,淮南士卒趕緊船上的戰旗解下,換上己方旗幟。隨著旗艦上的最激烈的戰鬥平息,其余地方上的戰事也逐漸平息了,由於在此時已是深夜,只有昏暗的月光,雙方都是根據位於戰線中央的旗艦上的勝負來判斷何方取勝,那裏雙方的戰船猬集一處,廝殺的最為激烈。看到火光映射下己方旗艦升起淮南的大旗,大量的宣州戰船或者投降,或者調轉船頭向下遊逃去。

淮南水師旗艦,看到戰局已經大定,秦斐這才覺得雙臂已經緊張的失去了知覺,整個人幾乎脫力了,身上披著的甲胄仿佛有千鈞一般,幸喜勝利的一方是自己,否則只怕連逃跑的力氣都沒有,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了。正在此時,身後突然聽到有人稟告道:“秦將軍,在下有要事相報,是關於李都統傷情的。”

秦斐這時才想起李神福的傷勢,趕緊費力地轉過身來,卻只見一個青衣長須漢子,正是大夫臉上滿是焦慮之色,心底不由得咯噔了一下,趕緊問道:“李都統現在情況如何?快快報來。”情急之下,秦斐連自己已經失聲,只是嘴唇張合,卻說不出話來都沒有發覺。

那大夫雖然聽不懂秦斐說些什麽,可是也能從神情中猜出個一二來,趕緊從袖中取出一枚箭頭來,雙手呈送到秦斐的面前,低聲道:“秦將軍,射中李都統的那一箭是淬了毒的,依症狀看,應該是烏頭毒。”

“什麽。”秦斐失聲喝道,搶過一旁的火把靠近細看,只見那枚箭矢顏色灰暗,還帶著少許血跡,在火光下透著一股暗藍色,正是經過烏頭毒淬制過的表現。他想起烏頭毒的劇烈烈性,不由得雙手一軟,便將那火把落在甲板上,頓時其間一片昏暗。

那大夫見狀,趕緊上前去撿那火把,卻被秦斐一把抓住,扯進了問道喝道:“那你可有什麽辦法治療。”

那大夫看到秦斐臉上肌肉抽搐,仿佛就要擇人而噬一般,看上去十分怕人,忙不叠答道:“中了烏頭毒當用甘草、茯苓、綠豆煎服,我方才已經煎好了藥,也用了上好的金創藥,只是。”說到這裏,那大夫突然頓住了。

秦斐見他這般模樣,心頭閃過一絲不祥之兆,手上的力道立刻大了三分,喝道:“只是什麽?還不給我快說!”

那大夫手臂吃痛,趕緊如竹筒倒豆子一般答道:“李都統中箭許久之後才送過來,毒性已經頗深,送到艙中時已經全身抽搐,口角流涎,待到我好不容易灌了藥進去,立刻昏死過去,若是醒不過來,只怕就不行了。”

聽到這裏,秦斐將那大夫摜倒到一旁,站起身來便向艙中沖去,只見李神福僵臥在榻上,生死不知,想起這位老友不顧自家妻子安危,中了毒箭還隱忍不發,終於大破叛軍,現在自己卻躺在榻上生命垂危,連愛子都落於敵手,生死不知,不由得悲從中來,饒是秦斐一條鐵打般的漢子,也不由得一頭撲到在李神福身上低聲引泣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刻,秦斐突然覺得李神福的身子一陣顫動,趕緊直起身來,往李神福頭那邊看去,只見對方喉頭一陣聳動,顯然正在說些什麽,靠近一聽,依稀聽出來是個“水”字。秦斐趕緊取來葫蘆,扶起李神福的上半身,灌了幾口下去,李神福才覺得好了些,說話的聲音了大了起來,看清楚了一旁扶著自己的是秦斐,李神福問道:“秦兄弟,你為何在這裏,勝負如何了?”

秦斐見李神福這等模樣,不由得心中一酸,趕緊答道:“李都統廟算在先,我軍大勝,王壇、汪建二賊已經敗逃,敵軍已經大半棄甲而降。”

李神福點了點頭,道:“這一役當真是僥幸之極,幸好風向突轉,否則敗的一方便是我們了。秦兄弟你且收束士卒,待到天明之後再做計量。”

秦斐點了點頭,正欲勸說李神福重傷之後好生將養便是,卻聽到門外一陣腳步聲,接著艙門便被推開了,秦斐轉頭正欲斥責,卻看到門口站著一個白衣少年,眉目間依稀正是李神福幼子,不由得喜出望外,正要開口說話,那少年已經沖進屋來,撲到李神福膝下,放聲痛哭起來。饒是李神福一軍之鐵帥,此時也是老淚縱橫,輕撫幼子發髻,說不出話來。秦斐見到這般模樣,知道自己插不進話來,也只得退出門外,小心關上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