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9章 逆轉

風向的陡然逆轉,立刻讓追擊的宣州戰船隊形大亂,先前在追擊之時,眾船幾乎都上了滿帆,唯恐船速滿了,這下風向突然逆轉,由從背後吹過來變為迎面吹來,船上的水手趕緊降帆,可是在疾馳的快船,冒著迎面刮來的大風,降帆可不是件輕而易舉的勾當,一不小心便會將繩索纏繞到一起,將船帆掛在半空中怎麽也扯不動。加上先前宣州軍突破淮南軍戰線時,將船隊排成紡錘形,前後首尾之間相距也不過一兩個船身位,這下各船速度不同,有許多便自相碰撞,頓時船只的沉悶撞擊聲,水手士卒落水的慘叫驚呼聲交織成一片,亂作一團。

“快、快把那該死的繩子給我解開,媽的,你給我小心點,撞上了大夥全都玩完了。”此時的許渡正聲嘶力竭的指揮著手下降帆。臉上全是油汗,方才臉上那股志滿得意的神氣早就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還好他方才收了點船速,沒有和其他船只一股腦兒擠作一團,否則只怕不遠處那些在水面掙紮呼救的人們便是他的榜樣,饒是如此,在迎面吹來的逆風下,座船的可操縱性也變的十分糟糕,必須立刻下帆,改用槳來驅動才會靈動。

許渡正忙亂間,突然聽到對面傳來一陣鼓聲,接著便是一片喊殺聲,覓聲望過去,微弱的月光下,黑壓壓的都是淮南軍的船影,一時間也分辨不出有多少敵船只見雨點般的火箭油彈射了過來,那些火箭油彈彈借了風勢,勢道更是大了三分,落在宣州軍戰船上,頓時沖起一片火光,火光下,無數人影往江面上跳去逃生,情況淒慘之極。

看到這般情景,那爬到桅杆上解開纏繞在一起的繩索的水手更是忙亂,眼見得都跟那繩子繞到一起去了,把下面的許渡氣的半死,偏生那桅杆上又容不得許多人,否則他就親自上去了,正忙亂間,淮南軍的一艘艨艟猛然從不遠處滑過,射來一陣火箭,那桅杆上的水手正好是個現成的靶子,立刻被射的跟一頭豪豬一般死在半空中,船帆上也被燒著了七八處,眼看便要順著那繩索燒下來了。

陡然遭此大變,船上的兵丁水手頓時亂作一團,在甲板上到處亂跑,只想找個安全的容身之處,隨著風勢的加大,船上的搖晃也越發劇烈,有些水性不好的兵丁幹脆趴在甲板上大聲嘔吐起來。

許渡也被船板顛了個筋鬥,摔得個頭昏眼花,忙亂間伸手亂摸,抓住了一根木柄,伸手一摸,卻是一把長柯斧,卻是接舷戰時用的。他急中生智,跳了起來,操起板斧沖到桅杆旁,大喝一聲,猛力劈起桅杆來,一邊劈砍一邊喊道:“快些把這桅杆砍斷,否則待會這火勢蔓延下來,大夥兒一個也別想回去。”

眾人正惶然無主間,猛然聽到有人下令,趕緊紛紛取來刀斧一同劈砍,不一會兒便將那桅杆砍卻了三分之二左右,許渡趕緊讓眾人讓開,免得被倒下的桅杆壓到,自己才又猛力砍了幾斧,那桅杆終於吃不住勁,哢嚓一聲慢慢倒下,將船舷的圍欄砸出了一個大缺口,方才落入水中。

看到那著火桅杆落入水中,眾人不由的齊聲歡呼起來,投向許渡的目光也是大不相同,滿是信賴。雖說此時形勢已經對宣州水師頗為不妙,可船上士卒們的士氣反倒高了幾分。

許渡丟下斧子,趕到船首處觀察了一會兒此時的形勢,只見宣州軍前部的中小型戰船已經亂作一團,許多船只已經被燒成了一片,水面上人頭攢動,都是跳水求生的宣州士卒,反觀淮南舟師,借著風向突變,來了個回馬槍,打了對方一個措手不及,正是乘勝追擊的時候。許渡又看了看後面,宣州軍主力的大型戰船正慢慢壓了上來,他立刻當機立斷,大聲喝道:“趕緊轉舵,我們繞到側面去,後面的樓船已經上來了,我們夾在中間也沒什麽用,讓他們去對付淮南軍。”

經過方才的事,船上的士卒和水手已經對許渡信任之極,聽了他的命令立刻掉頭向側面開去,一路上水面上滿是抱著漂浮物求生的兵卒水手,看到這般情景,船上的士卒水手們不由得暗自一面暗自慶幸,手上劃槳的速度也快了兩三分。

待到船只劃到外側,雙方廝殺的戰船已經稀少了許多,聽著不遠處傳來的喊殺聲,在看著自己船只上的累累傷痕,眾人都一下子癱軟在地上,覺得恍如隔世一般。許渡此時才覺得自己右肩膀上疼的要命,拉開衣服一看,卻已經是烏青的一塊,想來應該是方才被重物擦了一下,已經受了傷,只是過於緊張連自己沒有發覺,趕緊請旁人檢查了兩下,幸好只是擦傷了皮肉,未曾傷到筋骨。

這時宣州舟師的中軍已經壓了上來,尤其是那六七艘樓船,更是厲害,他們船首處本就裝有沖角,兩側的拍杆便如同樹林一般,猛地放了下來,百余斤的大石帶著粗壯的木杆落了下來,頓時將所接觸到的一切擊的粉碎,許多慌亂間來不及離開戰場的宣州戰船也被誤擊,紛紛沉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