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2章 工程

浙江乃我國東南名川,由金華江、新安江、桐溪、浦陽江數條支流匯合而成,在浙西南的山脈間蜿蜒曲折,最後繞過杭州西面的天目山余脈,匯入東海。杭州南邊城墻不遠處便是浙江,只見在寬闊的浙江江面上,不斷有連接成串的木排從上遊漂下來,木排首部手持長篙的赤膊漢子喊著號子,架勢著木排靠向預先準備好的岸邊。河岸邊人頭攢動,大隊的丁壯正將靠在岸邊的木排分解開來,然後搬運到岸邊預先紮好的竹棚處。這些木材都是剛剛從浙南深山中采伐而來的。

自古欲經略江南者,無不看重水軍,呂方也不例外,在早期勢力單薄時便竭力積累水軍人才,注意收編民船,也有了一支粗具規模的水軍。可是由於其所有的地盤無論是丹陽,還是湖州、杭州,都是人口稠密,開發十分充分的平原地區,沒有大量可以用來制造戰船的優質木材,所以雖然所轄區域都有足夠的船廠,可是這些船廠傳統的木材來源是浙南的深山中,自從武勇都之亂後,輸往下遊的木材早就枯竭了。於是呂方一經攻取了睦州、衢州、等州郡後,便傳令郡守,要求派采木工人入山伐木,編為木排,順流而下運到杭州,先存儲晾幹,以被將來制船之用。

在岸邊不遠處的小丘上,一眾人馬正看著丁壯的勞作,為首的正是呂方,只見其一面觀看著地勢,一面在眼前的地圖上鉤畫著,道:“將前面哪一段江岸空出來,然後沿著江岸築一條與之平行的石堤,長度要一裏,寬要有三丈,首尾之上修築望樓,與陸地上以拱橋相通,將來我軍戰船便停泊在石堤內側上,這樣一來,浙江上的往來船只便無法看到舟師的底細了。”

一旁的高奉天稍微估算了一下所需的人力物力,不由得為其驚人的數字咋舌,這浙江夏秋兩季最是容易發生台風氣候,加上海潮倒灌,水借風勢,便是苦心經營的堤防都會被沖垮,更不要說在浙江中修一條如此長的石堤了,趕緊低聲勸諫道:“主公,杭州戰亂新平,民生凋敝,如此大事只怕暫時無力修築,可否先擱置一下。”

呂方哼了一聲,臉上頗有不滿之色,問道:“那依你說,那要多久以後?”

高奉天沉吟了片刻,暗自將興修水利,建設工坊等所需的人力物力估算了一番,咬了咬呀道:“依臣下之見,至少要再過兩年。”

呂方冷哼了一聲,甩了甩袖子指著在不遠處岸邊停靠的水師戰船道:“這些戰船現在都是停靠在岸邊,並無什麽遮攔,將來我軍要是有了什麽新式戰船,江面上往來的民船便可看得一清二楚,那如何是好?再說一旦有大風海潮,只怕損毀更大,這又是豈能拖延的,我知道現在正是農忙季節,你拿不出人手來。今天歲末,最晚在今年年底,你要把這道防波堤給我修起來。”

既然呂方都已經下了命令,高奉天也只得低頭領命,一旁的書吏趕緊將呂方的命令記錄在書冊上。呂方下完命令,便自顧往山丘下走去,眾人趕緊尾隨而下,只有高奉天落在後面,還在為方才的命令傷神。

高府書房,高奉天坐在幾案前,正在聚精會神的批閱著手下書吏呈送上來的文書,只見寬大的幾案上,堆放著的文牘足足有一尺多高,在昏黃的燈光映射下,早先神采飛揚的容貌也現出了幾分憔悴。正在此時,突然傳來了一聲輕輕的敲門聲。高奉天頭也不擡,問道:“門外何人?”

“老爺,是我,蕓娘。”外間傳來一聲柔膩的應答聲,原來是廣陵城那家酒肆的店主人之女,她本是胡人後裔,高奉天去廣陵時,因為喜歡那酒肆中的酒菜,時常前往,一來二去兩人便熟識了。那蕓娘見高奉天容貌英偉,氣度不凡,心中實在是喜愛之極,便效法國朝初年李衛公故事,收拾了自己細軟,夜奔至高奉天住宿處,自薦為妻。高奉天當了這麽多年和尚,一旦還俗,對這家世之類的也早就看得淡了,見著蕓娘容貌艷麗,性格爽朗,也甚是喜歡,於是兩人便做了夫妻。

蕓娘進的屋來,只見高奉天坐在幾案旁,幾案上正攤開著一份帛書,神情疲倦,趕緊將手中托盤放到一旁,取了一條熱毛巾遞給高奉天道:“老爺莫要累壞了身子,先用毛巾抹把臉,提提神,再用點夜宵,再來看這些文書不遲。”

高奉天接過熱毛巾,在臉上擦了擦,頓時覺得神清氣爽,拿起托盤上的夜宵吃了兩口,蕓娘在他身後一面替他按摩放松肩膀上的肌肉,一面問道:“你手下那麽多人,怎的沒一兩個稱心意的,什麽事情都要自己動手,那如何做得完。現在呂觀察現在也就四五州地盤,若是將來多了,夫君豈不是要生出七八只手來才能應付的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