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9章 昱嶺關(三)

兩人將那兩具屍體拖到路旁的陰暗處,過了半盞茶功夫來到路上時,已經穿上了那兩個倒黴蛋的衣服,自生手持刁鬥,走上四五步便敲上一下,遠遠看去仿佛什麽也沒有發生過一般。兩人一路走到小寨旁,便將刁鬥扔到一旁,三下兩下便翻過了木墻,躡手躡腳的進了寨中,小心翼翼的來到望樓下。自生看看四周無人,便讓郝遜在下面放哨,自己將腳上的鞋子脫了,從腰間拔出短刀,銜在口裏,從梯子爬了上去。

陳璋蹲在灌木叢中,相距他不到百丈遠便是昱嶺關,在月光映照下,那小寨和石墻便仿佛一頭沉睡在陰影中的猛獸,隨時都有可能驚醒起來,將他一口吞沒。時間已經是四更了,在遠處的地平線上,天色已經露出一絲魚肚白,最多再過一個時辰,天色便將變亮,想到這裏,陳璋不由得有點疑慮了,那郝遜和自生能夠將事情辦妥嗎?這時,陳璋突然聽到背後的呼吸聲突然急促起來,他立刻意識到這是背後的親兵等的有些不耐煩了,這時,他突然安靜了下來,能做的一切都已經做過了,剩下的便是看天命了,成王敗寇,便是今夜了。

這時,陳璋身後的親兵突然一陣興奮的騷動,陳璋下意識的往關上的方向望去,只見高聳的箭樓上,晃動著一個火把,接著便是劃了一個圓圈、兩個、三個,接著便又劃了個十字,陳璋仔細的數著辨認這那火把舞動的軌跡。

沒錯!正是事先約定好的信號,陳璋興奮的揮舞了一下手臂,轉過身去,映入眼簾的是親兵們同樣興奮的臉龐。“你們二人快些回去,帶弟兄們上來,準備進攻,記住,一定要把梯子帶上!”

郝遜躲在望樓的陰影處,睜大眼睛四處查看,雖然此此刻四周寂靜無聲,可他還是只覺得兩個太陽穴上便如同有數十面大鼓在敲一般,隆隆作響,過了好一會兒,他突然覺得背後有動靜,回頭一看,卻是自生下來了,手中提著的那柄短刀上血跡斑斑,可神情輕松,好似剛剛不過去上了次廁所一般,不由得對這少年的膽識暗自欽佩。

“走,陳將軍此時正在寨外,我們現在就去接應他們。”自生輕聲道,看到郝遜緊張的面龐,心中不由得一動,補充道:“你莫要擔心,無論如何,你那弟弟一定會安排好的。”

郝遜聽到這話語,他也知道此時也無法辨別這話語真假,可心裏還是不由得一陣輕松。郝姓雖然也是休寧大姓,可他家卻只是旁支,家境也只是一般,加之父親早早去世,母親好不容易將自己和幼弟拉扯大,自己與弟弟之間的感情並非尋常家庭的兄弟可以比擬的,自小到大,也不知為這弟弟惹來多少麻煩,可比起今日眼前這事都算不了什麽。

郝遜滿腹心事,邊走邊想,不一會兒便到了那石墻旁,自生小心翼翼的查看了一陣,到了一處比較矮的地段,從懷中取出火折子,點著了爬到石墻上揮舞了幾下,不過半盞茶功夫,二人便看到月光下,一隊黑衣軍士湧了過來,由於關上都是巖石,不易挖掘,所以石墻前並無壕溝,那隊軍士輕易的便到了墻下,用梯子搭上了墻頭,飛快的便沿著長梯爬了上來。不過片刻功夫,兵士們便沿著數條長梯越過城墻,過了墻的士卒便在按照各自夥長的指揮下分列在兩邊的墻根處,伏下身子,戒備四方,等待號令。郝遜正暗自驚嘆這些兵士在夜間還能如此次序井然。突然那些夥長一起斂衽行禮,他突然轉過身來,只見自己身後站了一人,身形魁梧,面目粗豪,盔甲上裹了一件緋色錦袍,在一眾皆著黑衣的軍士中特別顯眼,正是此次行營參軍陳璋。

郝遜忙不叠趕緊行禮,陳璋隨手扶住,低聲笑道:“此次行事,敬之功勞最大,已經上書主公,委以仁勇校尉,賞絹百匹。”

郝遜聞言,正要開口謙謝,陳璋擺了擺手,臉色轉冷,道:“陳某治軍,有功雖仇必賞,有過雖親彼誅,今日吾輩已入虎穴,列位當戮力同心,同心擊賊。”

一旁的軍官同聲稱是,原來陳璋出征前,呂方為防止其作出什麽的事情來,竟然只讓他一人前往行營中,連先前那三百貼身護衛亦留在杭州,所以這襲營時帶的精銳全都是從那兩坊莫邪都中選拔出的精銳,這些兵士都是經由呂方苦心訓練過的,戰力是沒話說的,可陳璋不過是一個降將,想要指揮的動可就不容易了,所以他在這個緊要關頭還要重申軍紀。

陳璋見眾將士恭順的很,便下令行事,入營的士卒們便按照事先安排,或去攻打寨門,或者去敵營放火,各自行事去了,不一會兒,寂靜的夜空便被一片喊殺聲和慘叫聲所打破。

薛尤舉站在敵陣之中,四周都是披甲持兵的敵兵,雪亮的白刃不住的向他砍刺過來,雖然他拼死抵抗,可四周的敵兵越來越多,可他雙臂也越來越酸痛,突然,他腳下一軟,也不知道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跌倒在地,四周的敵兵順勢擁了上來,看來越來越近的白刃,薛尤舉再也無力抵抗,只得閉目待死。正在此時,薛尤舉猛然醒了過來,原來方才的一切不過是南柯一夢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