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 蛇頸關(二)

那些騎兵看到對方這般舉動,為首的一聲唿哨,便分作兩隊,好似兩支手臂一般,向車陣兩側繞了過來,一邊向車陣內射箭,那些漢子紛紛躲在車後,有弓矢的還開弓還擊。可惜人數相差懸殊,很快便被壓得頭都擡不起來,城壕那邊的守兵們看的清楚,只要那些騎兵沖進車陣,任那些漢子怎麽反抗,也逃不過將被砍成碎片的結局了。

那胡姓校尉當機立斷,命令士卒推開拒馬,讓那些漢子逃過壕溝來,那幫漢子見拒馬被推開了,紛紛向壕溝這邊湧來,那為首的倒是條漢子,揮舞著橫刀斷後,掩護同伴們一個個通過壕溝,有幾個人居然連驢車都拉了兩輛過來。那些騎兵估計是顧忌城頭的強弩,不敢離得太近了,只是在不遠處的叫罵著什麽。

眼看這幫人狼狽不堪的過了壕溝,卻沒幾個死傷,卻還拖著那兩輛驢車,守兵們一個個不禁覺得好笑,一個老兵操著一口淮上口音笑罵道:“你這漢子,當真是豬油蒙了心了,這時候還拖著驢車不放,舍命不舍財呀?”那老兵話音未落,那兩輛車上的驢子突然一聲慘叫,便發了瘋般向前沖了過來,車上堆放的雜物也突然燒了起來,那些漢子猛地從懷中取出短刃跟在驢車後面殺了過來,守軍頓時一片大亂,城頭士卒待要放箭,卻發現下面已經混作一團,卻怕誤傷了自己人。加上守關的胡校尉也陷在人群中,唐時軍律,若是一隊士卒隊正戰死,士卒逃回,則全隊皆斬,謂之“拔隊斬”。是以關上士卒也不敢關上城門,將胡校尉堵在城外,只得沖下城頭來死戰,他們盔甲俱全,人數眾多,不一會兒便扳回了局面,想來最多半盞茶功夫便可將那些使詐的漢子趕到壕溝裏,全部被被竹簽戳死。

那胡校尉此時左臂上一陣陣的抽疼,方才那少年第一個從壕溝缺口處沖過來,他也不在意,以為不過是被追兵嚇破了膽而已,心中還以為那少年時甚麽緊要人物,否則這等騎兵在南方可是稀罕物,怎會為了幾個逃兵跑這麽遠。便讓兩名手下將其帶過來,想要問個究竟,誰知那少年臉上倒是人畜無害的模樣,可剛靠過來,突然一矮,那兩名兵士便一聲慘叫,捂著腿腳倒了下去,卻是被割斷了腳筋。接著只看見那少年一躍便已經到了面前,匹練般一道刀光劈過來,自己下意識的伸出左臂一擋,便是一陣劇痛,那少年一擊不中,立刻後退,不知怎麽左一扭,右一轉便退入了那幫人叢中。那胡校尉往傷口一看,傷口頗深,若不是身上披了重甲,那少年又不過使得是兩柄短刀,只怕連整個左手都給卸下來了。想到這裏,胡校尉更是一陣陣怒氣直往上沖,不住催促士卒猛攻,定要將那小賊擒住剝皮處死,眼見前面的敵人突然讓開一條路來,正以為對手抵擋不住了,卻猛地聽到嗖的一聲,肩上便是一痛,整個人倒了下去。

原來那隊追騎見同伴狡計得逞,立刻沖了上來,那壕溝缺口處已經被清理幹凈,騎兵提速後不過呼吸間便沖過壕溝,為首那人尤為悍勇,彎弓射殺兩人後,提著鐵骨朵,便沖入人群中,便如虎入羊群一般,頓時便將對手沖得四分五裂。關上的守軍用弩機也射到了六七騎,可大半人都已經到下面去救那胡校尉去了,哪裏架不住對手一股腦兒沖進了人群中混戰,還從馬背上取出一個個黑球,在驢車上點著了便扔到關上來,那黑球落到關上,便冒出一股股黑煙來,中人欲嘔,關上士卒立刻淚流滿面,雙目紅腫,莫說開弓射箭,便是看清楚關下的情況也是不能。

騎士中為首的那人卻是呂方麾下的騎將劉滿福,宣潤軍下江南時,他卻留在丹陽,雖然在鎮壓豪族叛亂時立下殊功,呂方也以驃騎都尉之職委任,可一來整個莫邪都中騎兵也不過八十騎,二來他自己也覺得打本地土豪遠遠比不上對付正規軍。是以隨同呂方到了宣州後便憋著一口氣要立功。他當先沖入敵陣,手中揮舞著鐵骨朵,策馬狂沖,也不知打倒了多少敵兵,突然壓力一松,竟讓他單人匹馬殺透敵陣了。劉滿福正想喘口氣,卻看到右邊關門正在慢慢關閉,原來關上守軍看到騎兵沖過來後,已將關下袍澤沖的七零八落,遠處也現出大隊人馬,依稀是淮南軍模樣,顯然對手是使詐,要趁機一舉奪下這蛇頸關,於是也顧不得胡校尉還留在外面。

好個劉滿福,猛踢了兩下坐騎馬腹,猛地向那城門處沖去,一名守軍隊正斜刺裏猛地一槍紮來,劉滿福躲閃不及,只得一拉韁繩,戰馬人立而起,那一槍正好紮在馬胸口上。劉滿福趕緊跳下馬來,險些被戰馬壓在地上,那隊正手中長槍被戰馬帶了下去,一時間被弄得手忙腳亂,卻被對手搶進身來,一骨朵從天靈蓋上砸下來,頓時紅的白的濺了一地。劉滿福從那隊正腰間搶過橫刀,一手持刀,一手亂舞著骨朵,猛地向城門處殺過去,守軍一來頭領被殺,二來劉滿福滿臉都是鮮血腦漿,實在看得駭人,心下早怯了三分。竟被劉滿福殺進關去,正在用力關門的士卒民夫立刻被他砍翻了四五個,頓時一哄而散。關上守軍看到下面同伴亂哄哄逃了過來,也不知有多少敵人攻進來了,守關校尉也不在,頓時一哄而散,紛紛棄甲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