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5章 謀泄(第2/3頁)

待上得岸來,連滿船的木炭都不顧,便三步並作兩步向徐方家跑去,不顧院門口幾個曬太陽的閑漢起哄,沖到堂前,對正在忙活的婢女大聲喊道:“老爺家中可有管事的人,某有急事,快快請來。”

那婢女不過十三四歲,見徐大神色惶急,聲音粗大。便有些害怕,將手中活計扔在地上,轉身逃入堂內,過了半盞茶的功夫,一個中年漢子走了出來,手裏提著一根皮鞭。人還未到,喊聲便傳了出來:“那個窮漢如此大膽,在徐爺家裏喧嘩,不怕吃鞭子嗎?”來人卻是徐方的同胞弟弟徐恒,他是個草包脾氣,在鄉裏橫行無忌,不少人吃過他的苦頭。

徐大聽了這聲音,便有些害怕,縮了縮脖子,但想起自己兄弟有了出息,懷中這封書信想必也頗為重要,加上自己按輩分還是那徐恒的叔叔輩,便鼓足了勇氣,答道:“徐恒侄兒,某這裏有封緊要書信,還請收存。”說著便將那絹布包著玉佩遞了過去。

那徐恒本就頗為瞧不起徐大,聽他喚他侄兒,頓時大怒,一把搶過絹布罵道:“狗奴才,還敢稱某侄兒,也不看看自己有幾兩骨頭。”打開絹布一看,舉起手中皮鞭便劈頭蓋腦地抽了過去:“這玉佩不是某兄長的嗎,你這小賊哪裏偷來的,今日若不說明白,便打死了你。”說到這裏,一腳便將徐大踢到在地,打得滿地亂滾,大聲討饒。正混亂間,堂後走出一個婦人,喝道:“這是怎麽了,又在胡亂打人了。”

徐恒見狀,收起鞭子,將手中物件交給那婦人說:“嫂子,倒不是某胡亂欺負人,只不過這小賊偷了哥哥的玉佩,先給他一點教訓,然後送官,讓他以後還敢亂偷亂摸!”

徐大聽了這話,連忙爬過來哭喊道:“某是來送信的呀,那玉佩便是徐老爺同絹布一同交與某的,哪裏是偷來的,二爺千萬別冤枉好人呀。”說道這裏連連叩頭,砰砰作響。

那婦人接過絹布和玉佩,看了絹布上的文字,臉色大變,彎腰扶起徐大,問道:“這絹布和玉佩是老爺親手交給你的嗎?”

徐大滿臉血汙,卻被一雙白皙的小手扶起,竟嚇得呆了,旁邊徐恒大聲吼道:“嫂子你何等身份,怎麽能碰這窮漢,也太不成體統了。”說著便要伸手扯那徐大。那婦人也不顧徐恒的勸阻,徑直將徐大扶起,斂衽深深施了一禮:“先生有大恩與徐家,妾身闔家上下性命皆拜先生所賜,剛才小弟如此無禮,還請海涵。”

那徐大一下子從地獄爬到天堂,竟有些嚇呆了,呐呐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旁邊徐恒還要說些什麽,那婦人轉過身來喝道:“跪下!平日裏夫君如何教訓你的,今日若是妾身出來再晚點,便讓你這蠢材壞了大事。”那徐恒聽了這話,下意識得便如一斷木樁般跪了下去。原來這婦人便是徐方的正妻,出身竟是清河崔氏,自漢末三國以來,直至唐末七百余年,天命無常,今日你稱王明日他稱帝,朝堂之上如走馬燈一般。而清河崔氏以詩禮傳家,賢士顯宦輩出,本朝開國之時,朝廷修編《氏族志》,將崔氏位列第一,唐太宗聽後勃然大怒,下令將李氏排名第一,皇後長孫排位第二,可崔氏還是排名第三,其在天下士人心中地位可見一斑。這婦人雖然不是最為顯貴的清河大房、小房,只是青州房的旁支,但是平日也已讓家中人極為敬重,那徐方雖然頗有資財,但卻是外來小姓,卻能在丹陽過得如此滋潤,其妻的出身實是一個重要原因。那徐恒對他嫂子其實比他兄長還要敬畏三分,跪在地上老實無比,連個屁都不敢放。

那徐大見狀忙說自己也是徐氏一族,還是請二爺起來好說話。那徐氏聽徐大之言,笑道:“原來你便是那投軍的徐二的哥哥,輩分上算起來還是拙夫叔父,既然是一家人妾身便不說兩家話了,二弟他這般忤逆,不敬族中長輩,還不分青紅皂白便動手打人,這次讓他在堂下多跪一會也好長些記性。拙夫將這物件交與你的時候是什麽情形,還請叔父等下說個明白。”說道這裏,徐氏轉身延請徐大堂上說話,徐大被徐氏一聲“叔父”叫的骨頭都酥了,趕緊跟在徐氏身後上堂去了。過了半個時辰徐氏方才神色凝重的下得堂來,站在那徐恒面前,只是不說話。那徐恒一開始還有些怨惱徐氏小題大做,為了一個窮漢在眾人面前折辱自己,但看徐氏的臉色如此凝重,心下卻虛了。期期艾艾地問道:“嫂子休怒,千錯萬錯都是某的過錯,那廝到底帶了什麽消息過來?”

徐氏站在徐恒面前,盯著他看了半晌,臉上露出一絲笑意來,自顧說了句話:“二弟心中可在怨恨妾身親疏不分,在外人面前折辱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