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4章 謀亂(二)

陸氏本是江南望族,與朱氏不同,三國時陸家便是江南土著的代表,東吳名將陸遜便是其祖上,文才武略都是一時之選,後代更是人傑輩出,數百年來不斷有人為官一方,地方勢力盤根錯節,剛才堂上雖然未曾說話,但隱然間還是讓人感覺是泰山之重。

朱挺之見狀,嘆道:“陸兄何必如此,莫非已投靠了那呂縣令。”

陸翔臉上無怒無喜:“否,不過不想在朱兄明倫堂上見到血光之災而已。”

旁邊劉奉這才爬了起來,一身骨頭仿佛散了架一般,正要開口大罵,卻覺得右手一陣劇痛,一看卻見右手手腕上青黑色的一圈。原來方才陸翔往他手腕上一托,便將他匕首奪了過來,隨後劉奉就不知怎麽回事飛了出去,跌了個七葷八素,說來奇怪,按說他在劉漢宏軍中熬打過些摔角之技,筋骨粗壯,摔打幾下算不了什麽,可方才跌了那一下全身上下如同被亂棍敲過一般,無一處不疼,那陸翔站在那裏淳淳若陳年老儒,卻有這般本事,想到這裏,劉奉口中的那些汙言穢語便吞了回去。

朱挺之見陸翔否認投靠那呂縣令,心知他乃是淳淳君子,口中從不吐虛言,心裏一塊石頭便落了地,那陸家在吳越名望極高,若是反對自己,大事定然不諧。上前幾步,不顧惡臭撲鼻,扶起那徐方,躬身深深施了一禮,道:“劉奉如此無禮,某代他在此賠禮了。”行完禮罷,揮手招來兩名莊丁,指著劉奉喝道:“此次請諸位前來,來的都是客人,是否願意共行大事皆是朋友,哪有這般行事的道理,快快打上二十棍!”那兩莊丁便上前按住劉奉,那劉奉倒也硬起,噼裏啪啦的挨了二十棍,連一聲痛都沒叫,只見兩股之間已是暗紅色透了過來,顯見挨得不輕。

待劉奉挨打完畢,朱挺之轉身對徐方問道:“劉奉這廝無禮,業已受罰,徐兄可還滿意?”那徐方早已嚇得呆了,那裏還說得出話來,一顆腦袋如同吃米的雞一般上下抖動。見朱挺之這般作為,陸翔深深地嘆了口氣,聲音裏滿是遺憾無奈之意。

朱挺之又揮手招來兩名侍女,待徐方下去換洗一番。自己對堂上其余諸人說:“徐兄說的也有道理,可諸位想想,不是某置祖宗陵墓不顧,實是那呂方所作所為人神共憤。那善德寺方丈大家都是知道的,乃是有道高僧,如何會遣人刺殺朝廷命官,分明是呂方那廝貪圖寺中財物田地,才尋個借口。若說呂方無尋隙之心,為何他去寺中不過兩個時辰,便有數百精兵圍攻善德寺,定是事先便有預謀。”朱挺之說話頓了頓,堂上眾人紛紛點頭稱是,那善德寺與堂上這些本地豪強早就有這千絲萬縷的聯系,許多人都有人口土地隱藏在寺中以躲避稅賦,被呂方借機全給吞了,早就心懷怨恨,此次被朱挺之一撩撥,便發作了起來,嗡嗡的罵聲不絕與耳。

朱挺之見狀,臉上已有了點笑意,咳嗽了兩聲繼續說:“若是這些也就罷了,吾輩忍忍也就是了,可他還將爪牙遍布鄉中,你我家中人口,田畝情況弄得一清二楚,連那善德寺數百年的古刹,他都敢下手,你我他又有什麽忌諱,一旦他羽翼豐滿,根基穩固,你我不過他砧板上的肉而已。”這一席話說中了堂上諸人心中的要害,善德寺的事情不過損些土地人口而已,眾人或多或少家中都饒有資產,俗話說:“破家縣令,滅門刺史。”亂世中,這幫丘八反掌之間就能讓你族滅,眾人滿臉都是激憤之色,眼睛都緊盯著朱挺之,聽他後面說些什麽。

“那呂方手中有千余精兵,皆是百戰之余,你我家丁烏合之眾萬萬不是對手。還全力修築劉繇城,若此城讓他修成,某也只能舉家搬遷奈何他不得了。還好天奪其魄,楊行密倒行逆施,舉宣潤之兵南下助那逆賊董昌,縣中空虛,不過四百兵,劉繇城也還差得遠。若你我起兵相應,一夜之間便可將其縣內余黨一網打盡。”

堂上諸人聽了,皆歡喜得很。朱挺之乘熱打鐵,領諸人走到堂後,扯開一副幕布,竟滿是甲胄。看著眾人驚訝的眼光,笑道:“這些都是杭州靈隱寺方丈了凡的饋贈,今日叫大家聽一件秘辛,這了凡俗家姓顧,家中有位族兄也當過幾天沙門,便是剛剛大破淮南將魏約的武勇都兵馬使使顧全武顧和尚。”眾人聽到這裏,紛紛發出一陣陣驚嘆聲。朱挺之故意頓了一下,得意的環顧四周,在眾人艷羨的眼神說了下去:“楊行密違抗朝廷詔令,援助逆賊董昌,南下之戰必敗。北方宣武朱溫一旦吞並泰寧、天平諸鎮,即可南下,楊行密以螳臂擋車指日可亡,你我先襲破礦井,解救那些服苦役的僧徒,加上你我家丁部曲,不下四千人,以之攻伐劉繇城,不下十日即可破城,州中空虛,最多不過數百弓手,無力救援,廣陵援兵至少半月有余,我輩攻下劉繇城後,打開武庫即可收眾四掠,隔斷運河,南下淮南軍定然大敗。待錢使君北上後,你我皆有封賞,豈不遠勝當那田舍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