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4章 謀亂(二)(第2/3頁)

堂上眾人聽了轟然稱是,紛紛上前領取甲胄,商量如何聯絡行事。連剛才那出言反對的徐方也欲上前,只是看著手撫大腿,滿臉恨意的劉奉,還有些害怕。陸翔在旁看到眾人如同瘋了般,嘆了口氣,隨手將徐方扯到身後,拱手對朱挺之言道:“今日既然事已至此,某家中還有高堂老母尚需奉養,就不敢同攘盛舉了。便告辭了。”說罷轉身便要離去。

堂上眾人見陸翔拒絕參加密謀頓時嘩然,劉奉更是不顧股上巨痛,跳到明倫堂門口,落地時一個踉蹌,險些跌倒,搶過一根木棍橫在胸前,攔住陸翔。陸翔見這般情景,臉上厭倦之色更重,嘆道:“何必如此!你又何必逼我傷你。”

劉奉咬牙忍住巨疼,答道:“某知道不是你對手,只是你聽了這些內情,卻不入盟,如若出首,堂上這些人家小近千人只怕無一人能活,縱然今日死在你面前,你也休想活著離開此門。”那劉奉說到最後幾句。兩股衣裳已被流出的鮮血浸濕,落在地上滴滴作響。堂上眾人原先不過當他一介惡霸兵痞,見他如此堅忍,頓起同仇敵愾之心,紛紛將陸翔、徐方二人圍在核心。

正僵持間,朱挺之撥開劉奉,讓開一條路來,道:“豈有出首賣友的陸翔,陸兄但去無妨,只是徐兄倒要在此多呆上些日子,免得走漏風聲。”

徐方聽了,臉上一團肥肉已是苦的擠作一團,幾欲哭將出來,卻又不敢拒絕,正在左右為難時,卻聽見陸翔說:“徐兄便到某家中休養上幾天吧,不知如此可好。朱兄次子與某頗有緣分,不知可願拜吾為師,修習些易經、南華之類的。”

陸翔這幾句話輕描淡寫,但朱挺之臉上卻滿是喜色,竟下跪拜了陸翔兩拜,陸翔也坦然受之。待其次子朱允蹤來到堂上,朱挺之慈愛的撫摸了兒子的頭顱,過了半晌,一把將其推到陸翔那邊,轉身對後院祖廟方向跪下磕了三下,說:“朱家列祖列宗在上,某次子朱允蹤頑劣不堪,今日逐出家門,從今往後,朱家大小事情皆與之無幹系。”那朱允蹤不過十三四歲,突然被父親如此對待,如何受得了。向父親懷中撲了過去,大聲哭喊道:“父親為何不要孩兒了。”那朱挺之卻如同鐵石一般,只是不理。陸翔嘆道:“癡兒,癡兒。”反手在那孩兒頸上一切,朱允蹤便昏了過去。陸翔隨手夾在肋下向門外走去,那徐方見機趕緊跟在後面。兩人出門上了陸家座船,艙中靜默無聲。突然徐方嘆道:“陸兄果然好心腸,煞費苦心為朱家留一個後人,縱然朱挺之事敗全家族滅,也可留一線香火。”陸翔並不做聲,那徐方也不住嘴,自顧問了下去:“善德寺之事陸先生想必也損失不少,朱挺之先前所言也頗有道理,為何陸兄不搏一把?方才若不是朱挺之制止,堂上便是血肉橫飛的局面,雖然陸兄如此本事,只怕也生離此地。”

陸翔並不答話,過了半晌嘆道:“某雖然不同意挺之的做法,但畢竟朱家與某乃是世交,如何忍見他們一族族滅?行此善事倒也應該,至於不與朱世兄同謀,你看親眼見過那軍頭呂方。”

徐方笑道:“倒是見過幾次,短發無髻,容貌上看過去倒是和善俊秀得很,整日裏都在田畝間奔忙,要不就在他那城中修築城墻,無甚麽架子,如不是別人體型,還以為是遊方的頭陀。其他的倒不太清楚。”

此時陸翔懷中那朱允蹤已經醒了過來,這孩子本十分乖巧,歷經大變後醒來竟並不哭鬧,知道陸翔乃是今後自己唯一的依靠,一雙閃亮的大眼睛只是盯著陸翔,雙手摟著胳膊,仿佛害怕這唯一的依靠又把自己推開的樣子,讓人愛憐。陸翔慈愛的撫摸了下那孩子的頭頂,隨手將他放在自己大腿上,讓他坐得更舒服些。對徐方說:“某聽說此人原先不過是一介流民,在淮上流蕩,後來投入一處塢壁,七八年來,由一介流民成為壁主的女婿,以此為憑借,得據此位。這些你可知曉?”

徐方想了想,答道:“這些某也聽說過,好像此人乃是贅婿出身,卻能讓手下這幫兇神惡煞的軍漢心服,想必極有勇力。莫非陸兄怕打不過他,是以不入盟約?”

陸翔搖了搖頭:“他手下那幫‘蔡賊’降他不過數月,便可驅策如同多年子弟,其用兵之道必有獨到之處,不過這倒沒什麽。歷代王朝鼎革,天命改易,必有大批強豪掃蕩天下,為王者前驅。如他這般人物天下如今多得是,只要趁隙一擊,就算關羽那般萬人敵也有走麥城的時候,何況是他,可此人這段時間在丹陽所為之事,料田畝,定民籍,抑兼並,毀淫祠,這些事情固然讓某等切齒,可哪件不是深固根本,有益於國的事情,他現在不過據一縣便這般作為,等你想想古時都是何等人如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