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8章 城降

這時突然那鼓聲停住了,東門外的淮南軍隨之停住了,剛好停在了一箭之地以外,東門外的空地上,第一、二排的士卒們紛紛蹲下,將手中長矛的尾端拄在地上,後面的將長矛搭在前面人的肩上,瞬時變成了一堵長矛組成的墻壁。城頭上的守軍看著下面的淮南軍突然停住了,紛紛交頭接耳:“某說,這幫淮南兵幹什麽,按說該上來填壕了,在那邊紮的那麽嚴實幹什麽?”

呂方滿意地看著城頭上人頭攢動,對身前待命的範尼僧笑道:“已是快到中午了,天氣熱,給壽州的守軍們送些胡瓜吃。”範尼僧會意地點了點頭,行了個抱拳禮,轉身來到石炮陣中,拔刀劈下,喊道:“放炮了。”便聽見“嗡”的聲音不絕於耳,仿佛天上打了個悶雷。東樓城門之上,守軍正好奇地看著平地上的敵軍,突然又是一陣雨點般的飛彈砸來,頓時亂作一團,先前有經驗的立刻找到墻角旮旯抱頭蹲下,聰明的還把同伴的屍體壓在自己身上。後面新增援上來的就可憐了,接二連三的被打中,那泥彈每個都有8斤多重(唐代一斤約596克,比現代略重),雖然打不壞城墻建築,但守軍,被打中了的若是四肢或頭顱,就如同劈柴一般打斷,若是軀幹,便筋斷骨折,口吐鮮血而死。那親軍押牙一連砍殺了三四個逃兵,口中大喊:“那邊的石彈已經快用完了,弟兄們堅持一下,若是讓他們填平了城壕,攻上來,大家還是一個死。”可前面的亂兵哭喊:“別信這幫當官的,城外打來的都是泥彈,要多少有多少。”聽了這話,局面更是一發不可收拾,潰兵頃刻間就把那押牙和阻攔的親軍擠到在地,擁下城頭,大家都想快些離開這鬼地方,許多人立刻被擠下城頭,摔得粉身碎骨,城頭上飛快就空無一人,只有無法移動的傷兵的咒罵呼救之聲依稀可聞,雖是白晝,竟宛若鬼蜮一般。

李銳看著這般情景,驚訝的嘴巴張得老大,半晌合不攏嘴,都可以塞一個泥彈進去。這是陣中又響起一陣鼓聲,前面的諸軍進到城壕前,開始將土袋扔入壕中。李銳聽了鼓聲,這才打了個寒戰,驚醒了過來。轉過身大聲喊道:“這攻城戰也打得太輕松了,將士連毛都沒掉一根,便將城頭守軍一掃而空,呂指揮何不直接登城,城頭弩台、女墻皆無,正是大好時機。”

呂方也不答話,掃視了左右部屬,臉上都是躍躍欲試的樣子,低聲說道:“今日就這般吧,掃平城壕,陷坑、羊馬墻也就是了。”

左右部屬聞言大驚,但軍令難違,只得躬身稱諾。李銳卻一步跳到呂方面前,喝道:“且慢,如此大好局面,為何不一舉破城,呂指揮這般作為,在下忝為監軍之職,決不能答應。”

呂方身邊護衛聞言大怒,紛紛上前,有的人手已按在腰間刀柄上。呂方揮手攔住眾人,笑道:“勇新有所不知,某手下大半都是降兵,軍心未定,器械盔甲不全,若是用來填壕挖溝,倒也罷了,如果白刃相交,面前都是昔日袍澤,只怕會一觸即潰,反而壞了大事。”揮手指了指前面的石炮,:“這些皆為木制,已有許多已經破損,最多在射個三四發就會報廢。與其讓對手窺破虛實,不如持盈保泰,威嚇於他。”

李銳聽了不信,三步並作兩步來到一座石炮前,仔細一看,果然石炮杆上已有裂紋,扳機更是有些破損。只得回頭嘆道:“若某現在手中有一千人,壽州城反掌之間便可取下。剛才無禮之處還望呂指揮使海涵。”

呂方上前扶起李銳:“勇新多禮了,你某之間如同兄弟一般,肝膽相照,再說你也不過盡監軍的本分而已,有何過錯。”

壽州城東門之上,刺史江從勖穿著短褐麻衣,仿佛普通士卒一般,仔細地打量著城頭的殘破景象,過了半晌,回頭嘆道:“看來也只有降了,再撐下去也不過是徒勞,城壕已被填平,已是一馬平川,甕城已是這般模樣,這城就算守下來士卒也要傷亡大半,在朱使君那裏也沒有了本錢,反而惹怒了淮南軍,城破後反而苦了全城百姓,某們堅持了快兩個月,也對得起宣武朱使君了。”他右手撫摸了一下被打碎了的女墻,搖頭說:“說來奇怪,淮南軍有這般利器,為何不一開始就直接用上,何必拖這麽長時間。除了東門外怎的不用,白白損傷士卒,莫非只有東門那個姓呂的部將才會使用?”

後面的部將答道:“明公所言極是,這壽州城如今已是一座裸城,如何守得住,還是降了,好歹滿城百姓的性命保住了,不過是不是只有那姓呂的會倒也無關緊要,明天他再來一次,就可以直接登城了,守兵士氣已經低落到極點,其實被石彈打死打傷的也不過數百人,可若是陣前一刀一槍,一命換一命倒也罷了,這等不能還手白白被打殺多高的賞賜也無人肯登城,若是再逼只怕就會兵變開城投降了。本來還可以指望楊行密回頭去對付錢繆,但不過一日城池便成這個模樣,說什麽楊行密也不會退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