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章 暗鬥

呂方走後,七家莊的人也散了,其余的流民頭領卻仿佛事先有什麽約定似得,都來到王佛兒的帳中,就連先前差點被他掐死的李舍兒也說要看望佛兒的左臂傷勢帶著二頭領鉆到賬中,眾人寒暄了幾句,紛紛閉了口,紛紛互相偷偷地看著其他人的臉色,卻都不說話,氣氛極為詭異。靜了半晌。那徐大眼嘆了口氣,說:

“各家頭領,今日到佛兒帳中的心意,某也大概猜了個幾分,大家都這般不說話也不是辦法,某便隨便說上幾句,若是對的,便點點頭,若不是,便搖搖頭,省得這般,憋屈得很。可否?”眾人紛紛點頭。

“大家今日上午聽那呂方說可以有辦法不讓楊行密報復某等,還可以將糧食牲口還有兵器鎧甲平安入袋。只是如果能成要讓他在其中拿大頭,生鐵也得全部歸他,我等還要與他們莊子聯盟,奉其為盟主。我等都不相信,紛紛答允了他,現在沒想到這人居然辦成了,現在大家可是有些肉痛那些東西,也不願意奉他們莊子為盟主,可是想要聯合起來反悔。”

眾人聽了,紛紛點頭,那李舍兒頭點的尤其快,有如啄米的公雞。只有那佛兒卻是不動,只是低頭沉思,過了半晌才慢慢搖了搖頭,低聲說道:“列位覺得呂方這人如何?”

“這呂方,不,短毛賊專愛做這刀切豆腐兩面光的買賣,別人打死打活,他卻在中間檢便宜,兩邊人還得謝他,最不地道,佛兒你的胳膊斷一條,連豬兒兄弟那等猛將都損了,拿到的東西卻那麽少,這怎說的過去,我等聯合起來明日與他鬧,若他不肯吐出來就一起前往濠州告密,大家一拍兩散誰也別落的好,定要他多吐些出來。”李舍兒說的尤其大聲,唾沫橫飛,右手不斷上下揮舞,顯得極為激憤,仿佛自己受了極大的委屈似得。

“住嘴!”徐大眼厲聲喝道,說罷走出賬外左右巡視一番,待到沒有發現有人,才回來低聲對李舍兒低聲說:“告密的話再莫出口,你我都已參與密謀,否則讓那呂方知道,早晚我等都得死於非命。”那徐大眼身材中等,滿臉皺紋,平日佝僂著背,滿臉苦相,看起來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窮漢,此時神色莊重,滿臉殺氣,李舍兒氣為之奪,一時竟說不出話來,只是不斷地點頭。

“某卻不這麽想。”王佛兒這時慢慢地搖搖頭說:“那呂方有句話說的極為有理,他做事情不論善惡,只看是否有利,若是前天沒有他帶兵前來,某恐怕不止丟一只胳膊;沒有他,昨日恐怕也為那高書生的話語嚇住,如何拿的下營盤,豬兒兄弟就白死了;今日若不是他,楊行密大兵一到,我等都是死無葬身之地,的確他利用我們探明對方實力,又哄騙我等拿了最大的一份,不過就算他不這麽做,某打不下營盤,大半人都過不了這個冬天;就算打下了營盤,也遲早為大軍所殺。”

王佛兒平日裏從沒有說過這麽多話,有點不適應,喘了口氣接著說:“這呂方原先不過一個莊客,七家莊也不過千余丁口,可這七年來,他們不但沒有餓死過人,勢力還不斷增大,眼看投了楊行密,立了大功,就成了朝廷命官,將來就算是一方牧守也不是不可能,當今亂世,弱者只有依附強者才有活路,王佛兒沒能耐,讓下面千余弟兄活下去,只有依附於他,就算將來死於刀兵之下,起碼可以讓妻兒活下去。你們怎麽打算某不管,明日就告訴呂方,某那份都不要了,只求收手下眾人加入七家莊,即使讓某賣身為奴,做他呂家的莊客也可以。”

說到最後,那王佛兒越說越慢,但字句清晰,語氣堅定,幾人聽的明白,都不做聲。李舍兒臉上一陣白一陣紅,說不出話來,突然起身沖出賬去,徐大眼嘆了口氣也隨著出賬去了。

次日清晨,就有人在王啟年和高寵帳外低聲稟報,說諸家頭領有情,待兩人來到賬中,只見眾人滿臉堆笑,以呂方為首紛紛跪下行禮,口稱校尉、先生,須臾便送上方略,並以呂行之為人質,待到這裏,李舍兒笑著說道:“只是某等烏合之眾,只恐來日壞了節度大事,校尉前日交兵之時,以寡擊眾,視吾等如土雞瓦犬,還請校尉抜冗在在下處屈尊幾日,調教一下兒郎們,借校尉虎威也讓小的們長點出息,待到節度回信一到,一定恭送校尉。”旁邊眾人轟然稱是。

高寵正要拒絕,王啟年大聲回答:“爾等不過害怕節度發怒傷了人質性命,以某為質而已,也罷,某便留在爾等之處,好男兒生於亂世,不五鼎食,即五鼎烹,又有什麽好怕的。”眾人聽他揭破了自己心思,都有些尷尬,只有呂方贊道:“王兄果然豪爽,節度心胸寬廣,必不會傷了某兄弟性命,且放寬心在這裏耍子,在下在兵法上還有許多想要請教的,傷兵也會好好照料,必不會讓枉自丟了性命。”眾人忙轟然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