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4章 零落(九)(第2/2頁)

多數是那些行船途徑的水夫、船工之類的,與當地的失足女性或是特殊從業人員,無意間所留下的後代,也是大名鼎鼎的蕃人幫和各種乞兒、扒手團體,最基本的外圍和來源。

然而康納羅布雖然是混血的番胡出身,但是幸運的是繼承了來自父系黑發黑眸的特征,因為只要不是特別認真看他臉部遺傳了母親有些突出輪廓的話,就基本與大多數土生唐人的子弟無異了。

這也成為他改變命運的轉機由來,雖然在這個過程當中並不是那麽令人愉快,也有些不堪回首的故事和過往;他在很小的時候就因為相貌俊秀而被人從被私娼館裏帶走,然後又成為了一個大腹便便的天竺豪商的跟班小廝,僅僅是因為他長相類比唐人,而可以用來充作面子和排場,乃至滿足私下不可告人念頭的存在。

然後他終於熬了過來,並且慢慢的混出頭而親手擺脫和了解了這些過往,最終成為了一位遠洋往來的船主和走在灰色邊緣的私商之一。

但私下裏他更喜歡叫自己李維,因為這漢化的名字是那個可憐而卑微的母親,對於那個過客一般的男人,在他身上所能落下的最後一點寄托和期望了;

比他運氣更好一些的則是而是童年的楚白,他本來不叫這個麽名字,但是因為被出來楚氏藩的近支族人看中,而帶回去作為家生子一般的教養。因此,再次相見相認的時候,他已經是楚氏之女陪嫁到羅藩的產業主管了。

然後是十多年時光的交往,他們沒少把臂邀遊和開懷暢飲,也曾在妓館裏抵足而眠;到了最後,楚白甚至成為了將他引見給羅藩內部的擔保人;但事到臨頭在足夠的利益驅使下,他還是毫不猶豫的刺殺了這位賦予極大信任的昔日友人。

只是顯然他的時運很有些不濟和坎坷,哪怕他做了許多事情,卻依舊沒有能夠改變那位羅藩大公子的重新崛起,以及他背後指使者的全面潰敗和失勢;

隨後就成了真正意義上的喪家犬,在數家諸侯大藩的聯手通緝和重賞追拿之下,他的上家和下線都被蜂擁而至的義從和亡命給連根拔起,只能不顧一切的只身遠遠奔逃西海外域,才得以苟延殘喘的幸存下來。

而收容和庇護他的人,也只是覺得這個閑棋可能會在將來有點用處而已。

因此,他這一次被從閑投冷置的邊緣化當中,重新啟用出來的任務,就是讓在西婆羅洲隱隱被引為諸侯風向標,和的羅氏藩徹底亂起來,不管是用什麽手段,付出多少代價也好;因此不惜為了配合他的行事和計劃,而專門千裏迢迢的提供了專門的信物和證據來。

他既然可以為了利益親手刺殺了自小相識的玩伴和密友楚白,自然也可以和有過一夕之歡的女人虛與委蛇,只是為了打探和刺察羅藩內部的虛實情況。

至於那位羅念祖小羅公子的下落,還真不是他可以決定和置拙的;只不過是用來吊著對方,以不斷提供消息和潛在幫助的噱頭而已。

為了這次任務,在此之前已經以各種身份和掩護,分作數批潛伏過來好幾百號人手了;他們都是精於海上廝殺征戰的亡命之徒或是前軍中出身的悍勇之輩;

而康布羅納這一次還帶來了大批的強弓硬弩和水戰用的皮甲,還有縱火用的猛火油和手擲火罐,足夠將這些人武裝到牙齒,而輕易擊潰港中那只不足千人,分散開來的守衛藩兵了。

但他的目標並不僅限於此,羅港這裏只是開端和誘餌,將城中的守衛力量引誘出來,再乘亂潛入伺機襲擊和刺殺重要目標的一連串步驟的一環而已。

這時候,港區的黑暗中有點點燈火晃過,代表著那個女人又來了,並且還帶來了某種回復。

……

陰郁的天色下,西北大地上綿連的烽火,卻沒有因為寒冷的天氣而平息。

隨著新一輪的整合和洗牌,原本四分五裂的地方勢力也在斷斷續續的沖突和廝殺當中,慢慢的整合和追隨在一面旗幟之下。

身上落滿雪花的趙熙也在看著滿是火光和喧鬧聲的城頭,直到一面煙熏火燎的破破爛爛的朱紅旗幟,從城頭上墜下,又被馬不停蹄的呈送到了他的面前。

滿是汙泥和雪花的旗幟,很快被升掛在了一跟同樣掛滿各色破旗的長幡上。這時候,另一名飛騎而來的信使高聲稟報道。

“報……軍上……靜邊軍的余部已經請降了……”

“不愧是北涼鐵騎……”

趙熙不由的嘆息道。

“不愧是雪裏悍刀的大雪營啊……”

這也意味著又一個上溯到梁公年代歷史悠遠的老牌軍鎮,就此臣服在了這只新興勢力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