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4章 瀾動(九)(第2/2頁)

但在這個時空線上,因為泰興中興之後的上百年盛世和對外征拓的武功強盛,本土化的景教不但沒有因此滅絕,還完成了某種意義上自上而下中土特色的轉型,而通過海陸並進的南北兩條線,出口轉內銷式的反哺,或者說反攻倒算到曾經的發源地去。

不但在亞述教會總部所在的塞流西亞城,後來者居上的占據了主導地位,還在唐人掌握的諸教聖地——耶路撒冷城中,以東土教團的名義占據了重要的一席之地,也是東方正統運動的重要組成部分之一。

只是乙未之亂後的上百年間動蕩征戰下來,這些景教信眾也和釋道兩家一樣,因為逐漸失去了世俗饋贈和輸送的資源,轉而衰退下去而變得籍沒無名起來,也就是在廣府境內因為維持多樣性的體面和需要,尚有一些活化石一般的存在。

至於其他的外傳教派也是好不到哪裏去;比如最早傳入東土的拜火教,只剩下西域諸侯和草原部落之間還有一些遺存;而走社會底層路線的摩尼教,則逐漸被後來者居上的大雲教所吸收和吞並,變成了不折不扣的邪魔外道。

而相比南朝式微的局面,北地的景教徒在上百年前更是受到大雲教之亂的殃及池魚,而被殺戮和禁絕的幾乎是銷聲匿跡了。

但沒有想到,在我頒布的淮地教門管理條例下,居然還有死剩種主動給冒了出來;當然了,相比後世那些形形色色的外來異端團體和家庭教會,這個時代的景教還算是比較中國化的事物。

只要能夠類似後世三自愛國運動一般,公開擁護地方政權並尊紀守法,提倡公序良俗的風尚而置於教義之上;

把它和其他僧道之流放在台面上一起競爭,公開進行管控和引導並保持某種特色和多樣性,也不失為一種不錯的選擇;只是要嚴防其中有大雲教的殘孽,以此為掩護混進淮地來生事而已。

另外,就是在南北之間突然興起的一些竭語和流行的歌謠,讓人有些在意起來。

“寧遇羅刹鬼,勿使花帽軍……”

“窺得爪印旗,命不留須臾……”

這是什麽鬼東西啊,這狗屁不通的幾句,就是我的軍隊在北伐之中與北朝的數度交戰中,又以訛傳訛出來的新口號麽。

卻是在與北地胡馬和北朝軍隊的戰鬥中,已經造成和醞釀出來某種荒誕離奇的傳聞。

諸如粉色團子的死神,帶著獸頭飛馳在戰場中的虎豹騎,還有雙羽帽的兔耳軍。三者齊聚則會勾連烈火和雷霆,毀滅戰場一切雲雲。

粉色死神是因為我的將主旗,當它出現的時候也意味著伴隨著重裝部隊中,多組大炮和擲彈兵陣列的狂轟濫炸。

虎豹騎那就有些不明所以了,只是這個充滿古代那位奸雄——人妻曹風格的叫法,讓我有些哭笑不得有無可奈何。

於是我為了避嫌和自嘲,幹脆破罐破摔的下令,在所有騎馬的部隊頭盔上,加上兩個尖尖的小耳朵,再畫上胡須鼻子和眼睛。這樣誰再把這個綽號,和那位挾天子以令諸侯的家夥聯系在一起,我就拿這東西去砸他一臉。

兔耳軍則是因為,銃軍列陣中成片軟檐帽上樹立的白色雙羽,被以訛傳訛的當成麽兔子耳朵式的象征。

這種恥度頗高的形容,讓我一度想起花花公子,兔女郎什麽的,卻沒想到會被對手用在我的部隊列陣上。

但至少不是叫他們白耳軍,這個出自劉大耳親為部隊的名字,可比虎豹騎什麽的尺度更大。起碼人妻曹一生都沒有像劉大耳一樣,自稱中山王後裔而以重開漢室河山為己任。

另外那些被淮軍騎兵擊敗過的潰兵,似乎還給驃騎營的騎兵,起了個綽號叫“鐵當胸”,估計就是對獵騎兵的那一大塊薄鍛鋼胸甲,所留下的特別印象吧。

但是另一個傳言,就讓人有些不好了。

什麽“當代陳慶之”“千軍萬馬避白袍(花帽)”,“打遍北朝雄師無一合之敵”……這是誰這麽苦大仇深的一心刻意要坑我啊,居然給傳了這麽個無稽的別號出來。

雖然後世的紅朝太祖對這位的評價甚高,但我可不想觸上那個終身為人臣所忌諱,最後連人帶部隊淹死在長江裏的黴頭啊;

更何況其中居心更是嫌惡叵測;既然都有當代陳慶之了,那志大才疏的北朝帶路黨,兼做過四月北魏天子的北海王元顥,以及被權臣爾朱榮挾持如傀儡的北魏孝莊帝元子攸,且又在哪裏;

哪個又是曾經一心北伐,最後卻不得善終餓死石頭城的梁武帝蕭衍了;一旦被有心人對號入座起來這個隱喻和影射就實在惡毒的讓人有些誅心而論了。

更巧的是陳慶之的主要戰績,都是在兩次北上的河洛大戰中打出來,這有不免給了別人更多似曾相識式的,各種牽強附會和攀扯的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