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7章 營生(二)(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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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廣府日常的一天,雖然大多數肆鋪都還沒有拆門開業,騎樓下的攤子也是空空蕩蕩的。
而賣鮮花、果子和早食、小吃的小販,卻已經在灰白的天色中,三三兩兩的遊曳在街道中,只是他們的表情,多了些愁苦和沉重的味道。
居高不下的物價,與日益匱乏的物用,已經開始逐步困擾著這些最底層的人們。
這也是那些下人、仆從和門客往來串門聯結,遞送消息和交流傳聞,最適活躍的蔭涼時光。
因為待到正陽高高的升起,他們活動所留下的行跡,就會像是早間海風送來的濕氣和霧靄一般,迅速消融蒸發在灼熱熏人的驕陽之下。
許多人服侍的府上,這時候大都還沒有睡醒,而等著這些下人仆從,按照各自的口味和喜好,準備好起床後的早點食材和所用備料。供應全家所用的各種雞羊豬魚等活物,也趕乘著這個全家未醒的時光,依照常例挑選好後,從就近的坊間市子,送到各自的府邸上去。
作為另一些人的主家,經過了一整夜的尋歡作樂之後,這時候才會從各處娛樂場所裏,如同雨後春筍一般的冒了出來,趕乘著清晨最後一點涼爽,乘坐著車架品嘗著街頭小食,簪著猶帶露水的香花,趕著回去睡一個回籠覺。
而在臥病在床的申縣公李崇,所屬的李氏別館內,由星夜來訪的博羅縣公高岑主持的私宴聚會,也到了尾聲。
作為北人黨或曰老北人黨,碩果僅存的在任元老,他也成了遭遇分裂之後的派系中,眾多黨羽和親眾所能指望的,唯一支柱和最後的主心骨了。
而經過了通宵達旦的一番討論和計議,就算是習慣了廣府的漫長夜生活,但是還是有好些人眼睛泛紅,而打起哈欠來。
這時候,突然有人提起了剛剛回到廣府的某個變數,以及相應的擔憂。
“至於那個羅藩子,他已經位列國朝的守臣資序。”
頭發花白而骨骼清瘦異常的高岑,微微搖頭道。
“好歹也是擁有專奏之權的軍中高層,不是那麽好相與的。”
“只是,他雖然有所能耐,但畢竟職權和所部都鞭長莫及。”
“就算已經站在江寧行在那一邊,又為孫靜邦那些人所籠絡過去。”
“但對於我們正在的行事,卻是影響甚微……”
“因此,你們切記了,就算再不喜歡,也不要去刻意招惹他。”
“這廝就是個天生的災星,最能招惹是非,隨沾上誰倒黴。”
說到這裏他不免冷笑了幾聲。
“而且隨官做得越大,就越是禍害的厲害。”
“能夠保持明面上的相安無事就足以,也不要刻意去接近。”
“安世高那個愛護短又心軟的老東西,就是前車之鑒……”
“他已經老而糊塗到有些昏聵了……”
“居然被自己子侄的貪心與利令智昏,給牽扯進偌大的幹系中。”
“連最後元宿老臣的體面,都差點保不住……”
“況且,若不是因為他,牽扯出這場軒然大波。”
“我輩怎麽也是穩居上風和成算的,又豈能落得如此狼狽和被動應對的地步呢。”
“還把一個積極靠攏的苗頭,給逼到對方的旗下去。”
“這乃是他咎由自取而已。”
“那個素稱睚眥必報的鄭二官,就是因為多次吃了虧,才變成個明白人……”
“這次置身事外又乘勢而起,卻是得了最大的好處去。”
“不過,既然聚攏在監國左右的那些苟營之輩。”
“如此不依不饒而不擇吃相,還欲行那趕盡殺絕之舉。”
“也無怪我等,須得放下面皮和身段竭力以赴,不計代價與手段了。”
“公上所言甚是,我輩自當戳力相從。”
“某等追隨附冀而盡行臣分,撥亂反正,糾整朝綱。”
一眾亂糟糟的聲音和嗓門,激動而熱烈的反響到。
只是,待到聚宴徹底散去之後,博羅公高岑菜重新對著留下的少數親信和子侄道。
“你們覺得這些人中,有多少是真心相從的。”
“又有多少是離去後就已然畏事退縮,或者幹脆轉頭呈報江寧的別念之輩……”
“這豈不是……”
作為高岑的長子散騎常侍高信,不由失聲到。
“授人以柄麽……”
“我要的就是他們的首鼠兩端,才好掩人耳目啊。”
高岑不由瞪了他一眼,才將他的失言給壓下去。
“我所剩時日已經不多了,所圖的一切還不是放不下身後的事情……”
“若不是若此,我又何苦去折損這老臣的體面,做那行險之事呢……”
“現下真正能夠依靠和憑據的,還是留在這裏的你們。”
“但是若不能做下這最後的努力與伸張的話。”
“只怕我身後那些不成器的子孫,馬上就要隨這片家業一起頹亡在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