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3章 天傾(十八)(第2/2頁)

誰又能想到,一只在地下探路的小部隊,一不小心就鉆到了含嘉倉城的地下去,然後乘夜潛襲奪占了一處側門,為城墻之外的本軍,給打開一個突破口。

還順帶在門樓下截獲了十幾車準備用作犒賞的金銀,然後事情就變得一發不可收拾了。那些被驚動警醒過來的北軍,幾乎是像飛蛾撲火一般的,瘋沓而至湧向他們占據的這處城墻,展現出某種拼死奪還的意志來。

只是,因為為了把握住這個稍閃即逝的戰機,他冒險帶隊前出一整個個坊區,而奪下了含嘉城東門靠近運河的一側城墻,卻也與後續的部隊拉開了距離。

因此,同時間就算火速得到消息,也是有些支援不及,至少在他們徹底趕上來之前,楊再興就只能憑著這第四營,以及殘缺半數的第二輔軍大隊,獨立對應數倍於己的北軍搶攻。

其中戰況之慘烈和熾熱,就算是楊再興本人,也不免覺得自己有些托大了。

楊再興已經是第三次親率護兵發起反沖擊,將那些突入的敵兵,給重新驅趕出去,然後將他們的兵杖甲械撿起來繼續戰鬥。他的大腿也因此中了一箭流矢,變得有些一瘸一拐起來。

但在剪斷了箭杆之後,他還是十分精神亢奮的撐著身子,到處鼓舞著士氣。

雖然有些計劃跟不上變化,但他也只有全力相信這些部曲和袍澤,相信他們的戰鬥意志和決心,一定能夠堅持到後援前來,而攫取那來之不易的勝果和希望。

自己這在這裏倒也無妨,只可惜這些將士了,也辜負了那位將主,提舉於軍前鄙陋的信重和恩德了,楊在興心中甚至如是想念著,再次操起一面手牌,迎向城墻南側逼近過來的敵軍,口中高喊。

“挺擊營。”

“敢死當先……”

那些簇擁在障礙物之後,滿臉疲色或是遍體鱗傷的將士們,幾乎大聲的回應道,他們在楊在新身邊重新匯聚成一道密集而堅實的湧流,以更快的速度迎頭激撞上那些敵軍。

迎面激烈撞擊的大排和長盾,所爆發出來的巨大沖勢,頓時將些敵軍擠的站不穩腳步,紛紛後退著,或是慌不擇路的從城墻和台階上,被擠掉下去。

嗬嗬嗬嗬!

貼身抵近絲毫不顧誤傷,銃槍齊發的成功逼退了敵軍之後,聚攏在楊再興身邊的將士們,又一次次發出如是的歡呼聲。

作為廣府誓師出征的數個老營部隊之一,這些年輾轉各地的戰事磨礪,讓他們在統一的火器戰法和標準軍事技藝之下,也逐漸各自形成自己的風格和特色,並擁有相應約定俗成的別號。

想風卷旗的第一營的別號是“中流”,顧名思義就是取中流砥柱之意,貫徹了掛以龍州團左的起家老部隊的作風,四平八穩而泰山崩之前不聞驚色。

各方面綜合實力也最是均衡,因此作為中軍本陣的伴隨營頭,一般多出現在危急關頭或是關鍵時刻,扮演某種戰場核心與中堅的角色。

張立錚的第二營,則被稱為“磨鐵”,因為將官大半多出自武學的緣故,因此科班色彩濃重,行事和戰鬥作風一板一眼最講規矩與秩序,極為重視操條而以最善陣戰著稱,最是強調陣形與火力的集中優勢,故而號稱排開陣勢之後,就算是敵人頑若鐵石,亦然從容磨做扉粉。

而原屬崔邦弼的第三營,雖然是某種軍中摻沙子的產物,但也有著自己的別號曰“飛黃”,因為集中了天南地北軍中的銃手之大成者,因此在火器投射的密度和持久上,有著獨特的偏好,以對戰中的韌性與持久著稱。

只可惜被扣留在徐州之後,只有少部分人被陸務觀給帶了出來,因此目前軍中的建制下,只保持了一個不滿編團的規模。

像楊再興的第四營,別號“挺擊”,則是沿襲了延邊老義從們,敢打猛拼好狠逞勝,遇戰爭先的作風,而成為主戰各營之中,攻擊性和主動戰鬥意志最是突出的部隊,因此,也常常被當作戰場之中的重錘。

另一方面,則是因為長期以來他們相對前三個營頭,火氣配備率沒有那麽高,因此得以磨練出銃器陣戰之外,冷兵肉搏亦不想讓的獨特本事來。

至於在戰地中編成第五、第六、第七三個新營頭,由於成建制參戰的時間尚短,沒有足夠的機會來塑造成型自己的風格,而第八第九營,則是存在理論編制上的空架子營頭,就更不用說了。

成片嗬嗬嗬嗬的呼喝聲,逐漸在城上城下蔓延開來。

而那些攻戰正酣的敵軍,也像是受到了某種驚嚇和壓迫的感染,紛紛轉身如潮的退卻下去,根本不顧身後射來的彈丸飛矢。

流了不少血又有些酣戰脫力的楊再興,這才發現。

援軍終於趕到了,並且隨著第一批擲彈兵,密集投射出的轟爆火光,而宣告著一面粉色爪印團子的大旗,探出了城門內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