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 戰局(十五)

皇城西外,上陽宮的臨時駐地,已經變成了一個陣地環繞,溝壑層疊的大軍營。

臨危被賦予外郭禦敵全權的張叔夜,也剛剛平定了一場,自下而上的內部反亂。

卻是隸屬於駐守上陽宮的監門軍少數上層軍將,以親兵隊為爪牙耳目,居然想乘覲見之機,拿了前來巡營的張叔夜,向城中之敵進行投效。

他們小看了張叔夜的威望和影響力,不防手下有人籍著沖撞為由報信示警,結果反被張叔夜驚覺起來而先下手為強,將計就計的用分別召見的方式,將這些潛在的不安定分子一一拿下,而鐵腕鎮壓了這場未遂的變亂。

然後重新編排防要和指揮,就地清點手中可用到的兵力。

“迄今為止……”

雪花飄搖的宮廊下,一名被任命臨時點卯官的中郎將開聲。

“南面的長夏、定鼎、厚載,只有駐守長廈門的清源軍並漕軍一部,得以脫出歸建……”

“東面的上東。建春,永通諸門……有鄭軍,汝州團結,靖邊義從、三山義勇等數部前來匯合……”

“北面的安喜、徽安諸門,由於正當其沖,尚未有成建制的兵馬,出奔過來的消息……”

“目前尚可一用的,只有守禦西城四門的六個軍號,又兩部人馬……”

“不過,其中大都被帥府的均令,招還去守衛大內之要了……”

“目前僅有一個建制不全的威寧軍,又城戍軍一部,尚在上陽宮附近聽效……”

得益那場大火的阻擋,張叔夜得以盡人事式的向各門守軍,都派出了招集撤退的信使,不過得到響應和回復的屈指可數,而最終帶隊來與他匯合的軍將,更是寥寥無幾。

畢竟,想要在敵軍的攻打和城中的兵荒馬亂中,比較完好的撤出部隊來,又談何容易。一些部隊好容易撤了下來,卻在半路的混亂與阻塞中,跑散了建制或是走錯了方向,而失去最後的匯合機會。

因此,當楊可世帶著一旅殘部,最終在疲憊和困倦中抵達上陽宮的時候,受到了張叔夜簡短而熱切的歡迎,並從尚無歸屬的散員裏,為楊可世補充了新的部下員額。

他實在是需要這種,有著與南軍豐富交戰經驗而百折不撓的宿將。

點卯官的聲音還在繼續。

“上述計得三萬六千五百又七名員額……”

“檢點個中兵甲齊全而身體完好者,得兩萬一千四百五十騎員……且編戰兵三十一營……”

“其中編有馬隊三營,射生五營,並城頭器械及操手兩營……”

“余下編為西苑並上陽宮的駐隊,共得十九營兵……”

“又括得城中青壯、匠人,得民夫、輜工隊十五營……”

“是以,如今軍中所食甚多而儲積有限,須得像大內請糧才是……”

點卯官總結道,重新將目光投向了張叔夜。

“還不夠……”

張叔夜卻只是搖了搖頭。

“我需要更多的人力和兵員,方可在這西苑與皇城大內,互成抵角勢……”

“而不是被人集中一端,分別擊破……”

“我需要有人冒險重返南北兩郭城……”

“收攏殘兵散卒,就地征募丁壯義勇……”

說到這裏,他不由將目光投向了,新歸附未久的楊可世。

……

武牢關內,雪中操習的聲音此起彼伏。

隨著急速下降的寒潮和霜凍,還是對於主戰七營所裝備的零式燧發槍的擊發率,造成了相當明顯的影響,更別說那些還在使用的火繩槍和火門擊發的三眼銃。

倒是少量使用火帽的一式試做銃,倒是沒有受什麽影響,因此,以材官孔吉吉為首的軍匠們,不得不再度忙碌起來,為了拿出相應的解決方案而上下奔忙著。

比如,如何在持續的落雪天氣下,如何保持對陣中的火銃,及其擊發裝置的整潔幹燥。選用何種的潤滑成分,才能保證輪簧不至於被低溫凍結滯澀,而有足夠的力度打出火花來,諸如此類的極限考驗。

而在我的私帳裏。

昔日的小跟班阿骨打,已經換了一身綴滿泡釘的灰綠棉袍,外罩銀色鎖子甲,頭戴環邊盔,除了沒有標識身份和歸屬的羽毛、纓子,也沒有代表軍階的數圈各色綬帶纏繞外,就是一副標準親兵的打扮,襯托出正在快速發育中的少年人,某種硬朗挺拔的味道來。

我正聽他詳談梁山上的種種後續,從另一個角度來描述,羅氏兄弟主導下的後梁山時代,各種人和事的變遷。

比如他和我那只排骨侍女三枚,是如何躲在雜庫半成品的夾層裏,而躲過了肆虐後山的殘兵敗將。

後來的羅克敵,又是如何提攜他做了新管庫,讓人傳授他格擊擊藝,並因此在日常訓練中,表現出某種堅忍勇毅的資質,後來在一次沖突中,接連擊倒了好幾個壯年士卒,而在對方惱羞成怒準備操家夥上時,被路過的大首領羅膘騎喝止,兵青眼相看的做了梁山數只少年隊的領頭人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