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 戰局(八)(第2/3頁)

這也讓董平很有些嘆為觀止的味道,不愧是大本營情定欽定的禦營左軍,就算是一個臨時領隊的部將,也有這般的戰術變通和預謀手段,要是放在別部的官軍主力中,起碼也是個正將或是副統領的資序階級。

隨著身後付之一炬的火光升騰而起,照亮馬背上困紮的若幹戰利品,以及沉甸甸的小筐子裏,閃耀著金屬光澤的物件,就是他們此次的收獲,其中有一些金銀做的器皿和小物件,也有一些銀餅和小塊碎金。

這讓董平的心情頗好,雖然其中只有很小一部分是屬於他的。

作為散兵團之一,他們只有堪稱溫飽的日常供給,以及基本的武裝,卻沒有軍餉,全靠戰利品的收入和繳獲的裝備。

承當的也多是營造布防等軍中勞役,以及協助輔軍,承當一些後方的駐留、巡守,城鎮肅清和彈壓,戰後的戰場清理、搜索殘敵,分遣外派時的軍前跑腿和負重之類,低強度的軍事輔助任務。

然後有朝一日作為預備兵員,補到輔軍大隊裏去,開始拿最基本的餉錢。而董平唯一感觸最深的,就是這部人馬規矩頗多,約束極嚴。就算是最外圍的散兵資序,同樣也有相應的若幹嚴格要求和禁止事項。

未得準許的私掠、濫殺、亂燒,都是可被處以嚴刑極刑的,還要懲罰株連。不過,對董平來說,在這艱難的冬日裏,能活下去才是天大的事情,這些約束和規矩,反倒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不過,顯然想法和不同的亦有人在,他們早就習慣了戰鬥之外的松散與寬縱,只是因為吃食消停了兩天之後,就很快“忍無可忍”的再次做了逃兵,不過這次就沒有那麽好運逃脫了。

被教導隊、獵騎兵或是捉生團,從馬後將他們殘缺不全的屍體拖回來,硬邦邦的樹立在營墻上,像是凝固的群體雕像一般,作為某種出入的標識和警示物。

……

同樣的時間,白馬寺,作為我的日常之一,就是看著沙盤邊上,以姚平仲、杜士儀為首的參軍和虞侯們,全神投入各種編排戰術和對抗預期的推演。

他們是在對洛都正在發生的攻防之勢,根據各種渠道的消息和反饋,進行數據建模和敵我勢態消長的判定。

而雖然我已經有所決定,但收兵移師,可不是那麽簡單的事情,先要把外排出去的各只分遣部隊,就一一招還回來。在打下河陽橋關之後,我就一口氣派出了十數只多軍種混編的獨立戰鬥團隊,進行某種掃蕩和壓制性質的冬日練兵和適應性拉練活動。

反正東、南和西面都已經為友軍所控制,再加上新奪下的河陽橋,可以說都畿道內,已經沒有了足以構成威脅的大股敵人了。

合格的將領,都是通過戰場細節,慢慢鍛煉出來的,我既然有所野心或者說追求,就自然不會像其他傳統將領一般,只滿足於有一群足夠聽話,指如臂使的家將部曲/士官老兵就夠了。

顯然混合編成,相對小而全的分隊,是更有利於培養將領苗子的土壤。起碼各種戰術風格和個人的性格特點,在處理相對復雜的人員和事務,具體的戰地應對中,也會因此逐漸凹顯出來。

但是這個前線戰爭事態的數據模型,給我們提供的第一個結論卻是,來自後方的補給,又有所消減了。雖然總體上的變化不大,但是通過一些細節和局部的命令,就可以體現出這種變化。

雖然,這一方面固然是原來的資源分配,逐漸集中轉移和傾注到,正在攻城部隊的緣故。但另一方面,則是帥司方面輸送運力慢性枯竭的惡果,正在體現出來。

畢竟這冰天雪地的環境下,對於前線輸送的效率和損耗,不可避免的因為天氣以及連帶的道路狀況,而大受影響。

而更關鍵的是,帥司可以調集的人力資源,也出現了某種枯竭的跡象,戰爭前期的征發和勞役消耗的太狠,再加上北朝清野堅壁強行裹挾人口壯勞力的前期策略。

造成的額結果就是,除了淮河以南征發來的民夫外,淮北到河南的廣大當地,已經找不到多少可以驅使勞役的壯勞力,而不得不直接從那些城市裏,開始抓人湊數了。

要知道,就算物資準備再充分,也要有足夠的人力和組織,才能運送到前線去。

而在另一方面的連帶後果,因為這場綿長了大半年的戰爭,在這個冬天,河南大地之上,不知道有多少老弱婦孺,要餓死凍斃在家中,待到冰雪消融之時,只怕又是一個遍地白骨屍骸,而陷入死寂中的春天。

這便是興亡成敗皆百姓苦的道理所在。

而面對這一切,我能能夠做些什麽呢,除了回到青州去就食之外,我如今什麽也沒有辦法做到。

這難道是我的力量和勢力,還不夠強大的緣故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