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意恐遲遲歸

站在黃河岸邊,吹著臉皮發麻的河風中,我卻是如釋重負的大大噓了一口氣,正式宣布,名為“西風緊”的軍士行動,自此宣告收尾。

刨除掉前期送走的傷員和就地燒埋處理的陣亡者,余下各營團的完好率,也只剩下六成多一點了。

所得戰果,卻是頗為豐碩的。

特別是最後一次,還從北朝的河北行台手裏,陸續敲到了雜色銀錢約三十一萬六千,絹四萬多段,那是因為我們討價還價的加碼成果。

我本來不想要絹的,這東西雖然值錢,但也死重死重的。但是對方以實在拿不出這麽多貴金屬來為由,沃野只要捏著鼻子收下來。

之所以是大量零頭,是因為最後一批給付的大額尾數,去意已決的我軍幹脆不要了,就此撒開腿跑路,一夜之間拉開數十裏距離。

事實證明,這個及時收手的決定,實在有些運氣和僥幸的成分在內,因為留在後面偵查的捉生隊,很快就向我們報告,有人偷偷在上遊挖開了漳水的河堤。

因此,泄流出來的河水僅僅用了一個晚上,就淹過了我們留在城外的大半營地,連同留在裏面湊數的數千“刑州軍”一起,化作了齊腰深的澤國水鄉。

而且這些決堤而出漳河水,看起來徐然不急,但是蔓延的速度破快,連帶我軍少數因為故障和其他原因,暫時落在後隊的輜重車馬,都不得不因此被放棄了。

這種來自對方看似無腦的緩兵之計的便宜,果然沒有那麽好拿的。要是真陷在裏面,光是寒冷和潮濕,就足以削奪我這只部隊的大半戰鬥力了。更別說那些浸水的輜重,裏面可是大量的火藥和火器啊,比起傳統軍隊更要命的多。

顯然河北行台裏就算主官稍微豬頭一點,底下也不是沒有能人和善謀之士的,居然在這麽短時間內,就制定出針對我這只部隊戰法和特色的計謀來。

不過,現在冀州的方向,就只剩下滿地的泥濘和積水,繼續替我們發揮某種殿後的作用。來自信都和其他方向的,追兵若要想跟上來,就得想辦法克服這麽大一片泛濫區的問題。

雖然是秋冬之交的枯水期,但這種緩速的決堤湧流在平原上,也足夠制造出足夠大的泥沼範圍了。要是步隊還可以嘗試跋涉穿越,但是馬軍就只能想辦法繞道了。

至於河北行台那位,被我定位為豬對手的張大都督和他的小夥伴們,究竟是慶幸還是後悔,後怕還是惱羞成怒,就不在我們的考慮之中了。

後來我們經過滄州的時候,又將一部分比較笨重和大件的絹帛財貨,交給募集而來的那些“刑州軍”,作為後續活動的經費和餉錢,畢竟就算是一次性的消耗品,也有其利用價值;

此外,我還順手支使他們做了一件事情,就是用繳獲和攔截下來的漕船,堆積鑿沉在通濟渠的主河道內,將運河北線給淤塞了好幾段。

這樣就算北朝想要再將漕運繼續利用起來,光是清理河道中的沉積物,就得費上好一番功夫。

再後來,為了欺瞞和誘伏那些地方上的追擊部隊,而在沿途又就地拋灑掉一些大車來減重的緣故。

事實上,在進入貝州之後,就有人跟上了我們,當然,通過設伏和捕俘,我們很快就知道,對方並不是什麽正規的官軍,而是地方豪強、大戶私練的土團兵。

河北之地素來為豪強大戶紮堆的代表,各種土團、鄉勇多如牛毛。我們一路奔走轉戰,除了聚集起來擋道的幾個要沖和節點,倒也沒有多余的功夫去理會他們,對方也無力做些什麽,倒也兩下相安。

只是,當我們拉開大隊撤軍的姿態後,這些家夥顯然發現可能撿便宜的機會後,就像成群豺狗一樣串聯著聚集起來,已經尾行了我們好幾天了。

直道被我用輜重隊的戰利品設伏,馬步齊下狠狠痛打了一頓,才老實消停下來。不過,我們也沒有達成殲滅對方的目的。

對方都是本鄉本土的地頭蛇,拼命起來的戰鬥力固然是不怎麽樣,但是形勢不妙時,拔腿就跑作鳥獸散的本事,卻是一點兒都不落人下,散諸鄉野之後,就很難再把他們找出來。

除非我狠下心來搞一番梳理和甄別,或是更極端的大屠殺,否則很難根絕這些小尾巴的存在,因此,最後就變成遠遠“護送”式的尾隨。

盡管如此,這些收獲再加上其他各種戰利品,最後陸續運到黃河岸邊渡口的部分,已經是在露天堆積如小山一般的存在了。

而遠遠紮營在我們營盤之外的河北地方武裝,也已經匯聚了好些人馬,各種雜色旗幟和袍服,就像是熱鬧無比的菜市場。

不過到了這一步,我反倒是不能著急了,我決定親自帶著親直團留下來看守渡口,然後安排撤退次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