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應調

“總算是活下來了……”

撿回一條性命的方臘,既是後怕又是慶幸。

後怕的是自己居然有些不知量力的,擊退了些許來敵之後,就不免信心膨脹的,想合力奪回另一處渡河的灘頭,好定下一個比較搶眼的功勞,結果反被人給圍住不得脫身,差點兒就遭了滅頂之災了。

慶幸的是,這次效協的,果然是國朝最精銳的資序,居然已經事先計算好,各種道途遠近和可能遭遇的情形,而準備充足。

說必然半天援至,果就半天內從容抵達了。比他們之前所遇到的,那些矜持或是驕昂,或是而積習甚重的官軍行伍,那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之別,也更令人安心妥帖的多。

就算是散兵資序,對比其自己手下的兄弟來,令人既沮喪又僥幸。才過了幾天舒坦日子而已。

想要前程的話,果然是不能懈怠的啊。

好在收攏了暫且不知所蹤的鄭彪舊部,而那些王寅死後逃散的人馬,也大多被從地方上捉引回來,作為逃兵的懲罰,他們剝奪了獨立建制的資格,而被打散分別補入,其他三位首領的麾下。

另外,遊擊軍這次借著北兵進犯的機會,還在地方上補充募集了一批鄆州兵員,簡單的稍作訓練後,也大都分派給他們這些協從的軍序。

這樣方臘之前的戰損,不但增補回來還有所加強,而在協從軍序之中,他與呂師囊、鄧遠覺三頭並立的局面。

不過,這種頗為公允甚至有些過好,的條件和處置手段背後所蘊含的態度,方臘反而覺得壓力更大了。

所謂無功不受祿,世上也沒有平白給與的好事,因此他寧願相信這是一種隱性的鞭策和督促,讓他們這些協從軍序更加賣力的暗示。

因而,他不但要理清部伍內部新舊人事的關系,還要與其他兩位同樣有所表現的頭領,競爭來自本陣的資源和關注。

“某家明明只是個茶梟出身的縣下都頭而已。”

他不免暗自哀嘆著。

“如何當待的如此關注和看中呢……”

但看著那些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親從部下們,卻發現自己,已經沒有落於人後的理由了。

……

位於徐州彭城的前沿軍行司,剛剛經歷了一場雞飛狗跳的動蕩和清查之後,又迎來了某人在雨中的告別儀式。

作為東南帥司內部,掌握實權的二號人物,人稱“蔡候”,肩挑樞密、參政兩班的鄭養年,不得不在短暫的辭別置語後,灰溜溜的在數十騎親從的護送下,奉命前往江寧行在“述職”。

因為某種直接的連帶幹系,這也很可能是他在軍前的最後一次露面了,因此,整個場面都在冷冷清清的氣氛中完成,很有些蕭簌的味道。

不過,他固然是暫時從軍前的煩擾中解脫了,但是剩下來的幾位帥臣,依照資序遞補職分的短暫欣然同時,卻也要擔待起後續的爛攤子和連鎖反應。

起碼在大本營派來新的人選,或在他們之中選定一位之前,便只能是如此了。

但更所謂屋漏偏逢連夜雨,雪上加霜的是來自北面的緊急軍情。

“河北兵出現在濟州和濮州境內了……”

“沿黃布陣的幾只人馬,都是幹什麽吃的……”

“這麽輕易便讓北兵突入境內了……”

“有濟源的奮威軍陳情,隨表遞上……”

一名行軍長史趕忙出言提醒他們道。

“他們還有什麽可以辯白的麽……”

“無非就是前段傷亡過甚,編制不全,兩淮間募補的新員頗多……”

這名山羊胡子的行軍長史,有些緊張結巴的口述道。

“聞的汴州消息,遂得軍心浮動,而不得不大力彈壓……遂為北兵所乘,突入防內……”

“雖疏於職守,萬死不足以辭……惟願盡快出援,保全更多的將士爾……”

“倒是個會推脫的家夥……”

“推脫不推脫,依然不要緊了,要緊的是重構沿黃防線……”

“為今之計,我只想知道,距離濟源最近的人馬是那部……”

“回使君。”

另一名執事判官,趕忙回答道。

“乃是正在鄆州的遊擊軍……”

他小心的看了看諸位帥臣的臉色,才繼續道。

“兩個時辰前,有鄆州鷂書來報,據稱擊退數路,度河來犯的北兵了……”

這個名字一出,頓時讓這幾位帥臣之間,不免出現了某種短暫的靜默。

“這支人馬,可不是那麽好用的……”

然後才有人重新開口,道除了某種心聲來。

要知道不久之前,他們這位大人物所制定的方略,卻因為這只有些特立獨行的部伍,意外之舉給牽一發而擾動全盤,不得不重新修改了戰略方向和步奏,才重新張控制局面。

好容易尋覓著機緣和由頭,達成某種共識和妥協,將其變相冷藏起來,卻還要重新啟用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