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心思(第2/2頁)

最後,反倒是他這位參事府出來的首席大參,在軍中地位和日常,不免漸變的有些尷尬。

按照國朝體制,作為軍中三長之一,為大參者,以參預謀畫,佐贊軍務,為主官拾遺補缺為要;但是同時還肩負有,替朝廷觀聞軍中,呈秉不法的隱性檢要之責,只是國朝一些軍中積弊日暮,大參的作用逐漸有些馳廢了而已。

但在這支從上到下,幾乎都是那位將主一手打造出來的新軍左廂之中,他自問作為大參所能發揮的用處,顯然比實際小得多。

雖然歷次下來各色記功頒賞,從來不吝記他一份,軍中大小事項出入,也從不避他副署,但是陸務觀總還是覺得自己缺了點什麽一般的,或者說,這只軍中,他缺乏能夠使的上勁的地方。

因此,更多的時候,他是在學習和適應這個團體的風格,然後在處置公文出入,上情下達,審核名籍、檢點物耗等務虛的方式,來體現自己的存在和作用。

雖然相對清閑而優裕,並且不失體面和尊重,可這距離他的期望值和理想,未免就還有些距離了。

這時候,隨著本軍名聲鵲起,一位參事府的同年兼學長,突然聯系上他,暗示和透露了某位世交之家的大人物的意願和關注,只需要他如實的呈達新軍左廂的日常。

想到這一節他突然一凜,反而有些堅定起來,用墨汁重新將寫好的呈文塗抹掉,然後揉成團丟進火籠裏化掉。然後輕輕的揉著,想得有些發脹的額角。

就像是阿翁曾經說過的朝堂之勢,大梁立國已然日久,長期偏安嶺外而積弊漸重,在經濟命脈和國策上的海陸之爭,東西黨人的矛盾也日漸尖銳,天南、安遠之亂,便不過是其中的表征。

而歷代對外開拓來轉移矛盾的手段,也因為去國之遠而達到了一個瓶頸,再加上在南部膳洲和五方天竺的經營,因為西國梁夏競爭和滲透,而屢有波折輸入漸短。

在這種情形下,國朝的支出卻是與日俱增,與此同時,軍額龐大的武人們,需要更多的軍功和封賞來安撫;臃腫文臣體系,也希望更多的職位和權力;來擴大影響;

更別說遊說在各個派系背後,那些海族外藩大商巨賈所構成的各家門閥,也需要更多可以傾銷的市場和人口,來消化掉過剩淤積的產出。

而新光復的土地,也意味著更多廉價的資源和勞力。因此北伐在各種眾望所歸之中,自然就呼聲日高,就算不是這一代,便也是下一代的事情而已。

因此,在這場轟轟烈烈的北伐大業之下,又包藏了和裹挾了多少人的野心和欲念。

區區一個藩鎮的野心,又當得了什麽呢,更何況還沒有任何,變成現實的征兆和機會,何苦去做這自亂陣腳的出首者呢,就暫時沉下心來,且行且觀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