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許昌

“這便是許昌古城麽,果然是宏偉異常啊……”

我站在高聳綿連,大河環抱的城墻之前,很有些橫刀立馬範兒,舉鞭遙指道。

作為河南沖要——許州的首府,史上曾為三國時曹魏的故都,魏文帝曹丕以“魏基昌於許”,改許縣為“許昌”的典故,自此沿襲至今。

因為地處望要關沖的腹地之要,許昌故城歷來同樣是群雄逐鹿,兵家必爭之地,史上多次易手和被焚掠,而這次也輪到我來爭一爭了。

既然要玩戰術迂回,得先完成聲東擊西欺敵的佯動,讓對方摸不著頭腦而不敢輕舉妄動才是,其中包括讓我麾下的普通士兵相信,我們是要來嘗試打下許昌城,進一步威逼洛都的。

因此,按照無數次做過的一般,攻城的營地和各種器材,被像模像樣的構建和準備起來。

炮團也將準備好的木制“大炮”,像模像樣的推到了陣前,按照練習過無數次的操條,就近壘砌起炮壘來。

“將軍卻是妄自菲薄了……”

一個聲音在身邊我道。

“將軍連挫河南、河東、都亟三道兵馬……轉戰數州而無一合之敵……”

“已經名動一時了……”

“我輩所負微薄之學,也聞名前來附冀前程……”

我不可置否的笑了笑。

對他們來說,我們也就是毀壞家園鄉祉的侵略者,破壞生活日常的外來人才是,居然還有本地有所名望的士人來投奔,這是吃多了豬油,蒙了心麽。

然後我才知道,在北朝的治下,一切資源都重點向軍隊傾注的先軍之策,奉行兵強馬壯才是根本的情況下,就算是地方上的士人也不見得好過,反而有些羨慕南朝的文風鼎盛了。

而這些跑來投奔的人,他們嚴格說是前士人,也就是在地方的紛爭之中,舉家成族都被北朝麾下的兵馬,給灰灰了的苦大仇深之輩,因此在南軍“光復”了扶溝之後,就迫不及待的冒出來,各種投獻王師。

我想了想,還是讓人把他們,送到前沿軍行司哪裏去,相信對於帥司的大人來說,還是多少有點象征意義的。

畢竟,這麽一群不知道哪個旮旯裏鉆出來的,遺老遺少式的人物,放在我這裏反而是雞肋和燙手山芋,私自聚攬人望什麽的,還不是我這個層次可以玩得起的,說不定裏面還夾雜著北朝的死間什麽的。

只有眼前的這個,被我留了下來,一方面因為他足夠年輕,比起那些上年紀的人,在日常中更不容易藏住城府和細節。

另一方面,則是因為他的名字,他叫趙鼎,出自潁川名門望族的趙氏子弟,曾經做過豫西轉運判官的主簿。

而我記得在另一個時空,同樣名字和背景出身的人,卻是北宋的進士出身,然後做了南宋的宰相,婉約詞派的領頭人,也是繼嶽武穆之後,被趙構君臣坑死的主戰派代表人物。

而在這個時空,他的家族被卷進洛都之變,先是被各種亂兵屠戮,然後又被北朝派來鎮壓的兵馬,大掠一番,最後只余下他這麽個死剩種跑出來,結果發現家鄉的最後一點淵源,也被人連根拔起了。

就如北朝常見的弱肉強食法則一般,趙氏徹底失勢族滅的消息傳開,田莊宅邸祖產祭田,都被當地的豪強給勾結駐軍,給瓜分殆盡,連自幼定下親事的世交之家,也一邊暗中收留款待有加,一邊偷偷報官把他交出去撇清關系。

所以……作為熟悉地方的土著和帶路黨,他表現的還是恰如其分的,很符合一個滿心悲憤和仇怨,不惜一切代價,也要讓那些北朝軍將和權要付出代價,的復仇者形象。

當然,這也不排除,各種巨大的付出和犧牲,只為了更深入的取信於人和更大的目標與圖謀。所以,我幹脆把他帶在身邊,既是方便監視管控,也方便傳遞一些錯誤的情報和動向。

突然城中吹起了一陣鼓號聲,守軍居然主動出城迎戰了?

這些出城列陣的軍隊,褐袍短衫,黑色璞頭,他們手持的武器,也充滿了某種特色,細長的是銃,粗短的是管口手炮,紅黑色的旗幟上,繪制的是一只長耳彪首。

似曾相識的裝備和行頭,一下子激起了我的些許回憶,我曾經在洛都之變中見過類似的存在,並且用好些個,因為無力救治而傷重死在手裏的同伴鮮血,給留下了足夠深刻的印象。

神彪軍?居然是一只北朝的火器部隊?

這支特殊的軍伍,據說是當年承光帝用俘獲的南朝軍匠、工役,加上西國大夏的外援,而效法南朝的神機軍故例,一手建立起來的老部隊,不但遠可以擊銃殺敵,近亦可投火破陣。

難道是,吃多了我這只銃軍的苦頭之後,打算嘗試以火器對付火器。

這支部隊,還是沒有任何的變化,所持長短不一的銃手和背著藤箱的投擲手,是這只人馬的主要成分,他們在城墻的掩護下,完成了基本的列陣後,兩翼開始向前延伸,變成一個向外包圍的鶴翼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