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心思

卞水之畔,宋許邊境的前進營地中。

捉生將牛臯一反常態的一整天都是笑容滿臉,這讓一貫見多了他豪爽而粗放一面的部屬和同僚,有些驚訝異常。

他又可以和張頭兒,不……現在應該是張都尉一起共事了,雖然只是暫時的。

新編的特設車團,牛臯作為配屬的捉生將,也被具列其中,專門負責帶一個五人捉生隊。

對陣黃粱騎的戰後,原本的捉生隊就被再次擴充,就地分為捉生和遊弋兩部人馬,分別專門負責前敵偵拿和遊警防間之任,也算各有偏重和擅長。

人員大肆擴充的同時,他們這些有經驗又有資歷的老底子,也就成了兩邊的搶手貨。

而牛臯,則彼別人面臨更多一個選擇,被稱為軍中第一跳蕩的第一營第四團,也向這位頗為勇猛在前的軍人,發來某種邀約和許諾,只要願意過去,至少可以給一個副隊官的前程。

但是最後他還是選擇了捉生隊的老部隊,只是為了有機會要求配屬到新建的特設車團去,以獲得與張憲名正言順共事的機會。

現在,張頭兒得到了不錯的前程,他也在軍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似乎看起來前景都很不錯,他的一點坎坷和擔憂,也可以放下了。

前番數百名士官集體升銜,外加數十名軍官受職的儀式中,他不但得到了那位大人的親手接見,也見到了站在前列將官之中張憲。

這位落魄到要典了亡妻的簪子,才能為聚攏舊部置辦一番席面的老軍伍。現在已經戴上了鑾兜,成為了一名從八品下的流內武官。

牛臯一直相信,以張頭兒的本事和胸懷,斷然應當在軍中有更好的前程,而不是這麽隨便被人裁汰在家。因為自己的緣故,將張憲牽連進了那番公案,卻是牛臯一直深藏在內裏的愧疚心結,所幸卻是因禍得福得到了一個前程,現在總算遇到一個貌似明主的上官而有所盼頭了。

在前些日子的儀式後,每人還得到至少一枚或是數枚,明晃晃的勛牌,很多人不怕丟臉的用牙齒去咬,發現是純色白銅或銀子做的。

並順勢頒布了相應的記勛給受制度。

這些勛牌主要分做三大類,一類為日常的年資勛牌,以獎賞服役的年限和具體勤務的日常勞苦,只需相應期間的日常勤勉不出差池便可有所獲;

一類則作為大集體的一員,是參加過具有相應紀念意義的大小戰役的紀念勛牌,在退役或是轉職後,憑借此物多拿一份累計下來的薪餉。

還有一類,則是專門他們在參加具體戰鬥中的傑出表現的個人記功勛牌,也是軍中綴升或是遞補的優先資序參考條件之一。

這些勛牌可以掛在脖子上,或是扣在胸甲、軍袍上,作為某種禮儀和武功的象征,其中做工精湛之處,足以留給子孫後代,作為傳家之物的。

牛臯也拿到了一枚“果敢陷陣”彰表勛牌,以及一枚作為大多數人的初戰,“京口奪還”的紀念勛牌。他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和人分享和交流。

因此,剛到任的牛臯,就帶著了瓶老黃春找上團官張憲,兩人開了幾個罐頭一把韭黃下酒,一番相談甚歡,回味前程過往,各種心情跌蕩,而牛臯的最後一點愧疚和心結,也隨著邀飲付諸笑談,因此很是多喝了幾杯。

這種日子,才混出些許滋味來,斷然不會容忍輕易破壞或是奪走的,他暗自許下誓念道。

……

入夜的許昌城下,刁鬥森嚴,巡禁聲聲。

首席大參陸務觀,也很有些煩惱的,正在書寫一份遞進給帥司的呈文。

卻是因為新頒布的記勛給受制度,雖然知道這位將主,心氣甚大所圖不小,但是還是不免為之生出重重困擾來。比如這次頒賞儀式後的追加制度。

所謂建軍立制之初,拿著新軍新戰法的由頭,另起爐灶自成體制、別做章程也就罷了,如今居然還在軍隊內部,自己推行另一套勛賞體系,雖然只是一個粗略的概要,而且還打的是紀念品的旗號。

但正所謂恩從己出,還是恩從國出的差別,受過家世熏陶和正統教育的陸務觀,還是多少能分辨明白的。

而如今,帥司對於新軍左廂的態度,卻多有波折坎坷,勢必令將士無所適從,而日益離心……

陸務觀的筆突然頓了一下,一點墨漬頓時隨著他的動作淡了開來,將好好一份表章給弄汙了,卻是因為他突然滋生出來的一點念頭,就像是燎原的野火一般蔓生起來。

難道這位有志做一路藩鎮,而自據一方?再聯系平日大別與友軍的那些行舉,和各種生聚兵員、物資、財力的手段,又似乎都在印證著這個可能性。

只是日常在新軍左廂,自主官以下的三官長中,副將辛稼軒平日裏未嘗沒有不察,或許只是假以沉淪於庶務,而故作不見而已;而原本用來制約主將以下行舉風紀的軍法官趙隆,就更是沒有什麽基本節操和立場,他這些日子幾乎是在積極靠攏那位,而力求在軍中發揮更大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