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轉職了?

蹣跚而行的人群,多數光頭赤腳,只有一件布衣和侉子,臉上身上還帶著青腫之類的傷痕,顯然這段時間過的不怎麽好。

“下一個。”

我奮筆如飛的記錄著一個個姓名籍貫,身份和位階,將其中有價值的將被挑出來另冊記錄。

他們不時掃過來期盼,或是憤怨,或是哀求的目光,都已經讓我麻木了。

這次打破五州官軍的圍山,俘獲甚多,光是各地的州兵和團練之屬,俘獲就多達八九千人,還有前來助戰的民夫和義勇、鄉兵,沒能跑掉的數量則比這個更多一些。

因此,梁山對這些俘獲大概可以分作三類來處置,有一定背景的,可以作為交涉的籌碼,通過某些渠道與戰敗的官軍進行交易,類似某種政治籌碼;普通有身家的俘虜,則可以換成錢財或者其他的物資,算作另一種形式的肉票;至於普通毫無身家和背景的俘虜,就只能留在梁山做苦役了,可謂物盡其用。

如果你是傷員,抱歉了,梁山不會有多余糧食來給你浪費的,補一刀算是痛快的,再不然就圖省事,死活直接一起埋了,除非你有不錯的身家,或是有價值的背景,才會被留下來養傷。

這批俘虜,可以說是最後一批,他們所屬的密州防禦使,因為在五州聯軍中損失最大,連同防禦使高堯本人在內大批將領官員,一同折損在攻山之戰中。

因此敗聞一傳回去,州城內就爆發了內亂,幾個豪門大族推舉留守官員中,職銜最高的一個司馬為代太守,然後將防禦使高堯一族斬殺殆盡,火速派人磋商與梁山行款之事。

因此,除了少數豪門大族出身或是地方富戶背景的將官外,或許還有可能被贖買而留下來外,就沒有人理會這些普通軍卒了,因此他們最後的命運,就是當作商品被發賣到海外藩去,在夷州或是扶桑的某個大島莊園中,終其一生。

這也是大多數海外藩在本土行事的某種慣例,自從李唐二次復辟的永泰年間之後,除了嶺南朝廷外,大多數外藩就失去了深入內陸發展的欲望和動力,而是改而經營沿海,或是扶持相應的地方勢力代理人,然後從中土的戰亂中,源源不絕的獲得相應的人口和財貨。

至少殘存的記憶裏是這麽告訴我的。

但是輪到我所在這支義軍身上,又多少有些區別。因為一直在充作輔助役,沒怎麽沾血,又臨陣拿一群官軍和重要人物獻了投名狀,所以被另眼相看,正是所謂塞翁失馬焉知禍福。

雖然降了,但是大名鼎鼎的登州軍,才不需要我們這些雜牌炮灰,於是和那些收降的官軍一起,自願或者不自願的成為被圍剿的對象——梁山寇的驅役苦力。

然後重操舊業,幹起來了戰場收屍掩埋和分揀傷員的工作,只是換了個陣營而已。

而圍山的戰事一結束,蘆蕩水澤邊,荒坡野地上,各種驅趕著大車和牲口的男女老幼,開始出現在戰場忙碌起來,其中還夾雜著一些大聲討價還價的身影。

穿絲綢袍子的他們,大大咧咧的站在滿是屍骸和血跡的背景中格外顯眼,口沫飛濺的指使這自己的奴仆和雇工,將一件件新鮮到手的戰利品和財物,變成大車上迅速堆積起來的收獲。

據說這些便是梁山寇之中最常見的,似乎無所不在的外藩商人,他們通過某些關系和渠道,幾乎把持和參與了,大多數戰利品和其他各種軍前買賣的出入。

於是我這個義軍中,名不正言不順還沒幹多久的主簿兼書記、賬房及庶務一肩挑的,被摘出來指派去幫忙,開始了我在梁山眾中的生涯。

待到這些事情都暫告一段落後,另眼相看的效果開始體現出來,因為此番戰事梁山眾的損失甚大,因此將岸麾下這只好容易湊集起來,多少有些戰鬥力和其他口碑的義軍,被不少人給看上眼了。

很快就被挑揀打散補充到梁山各部去,連將岸本人都歸入中軍所屬,給了個副都頭的身份,算是另一種恩典和前程,當然有多少實權和含金量,就另說了。

“梁山寇,可是繼海內荼毒的五賊之後,熾烈天下的四大寇之一啊,可不是尋常聚散不定的流寇盜匪可比的……”

臨分別之時,雖然追逐的一場富貴已然泡影,但看起來滿肚子心事的將岸對我嘆息道。

“你……且好自為之……”

總之,不幸中的大幸,因為某個眾口一詞卻又莫須有的海生人身份,我的待遇居然還會比將岸他們稍好一些,多少是被另眼相看而分檢出來繼續我的臨時職業,卻是意外的結果。

當然,我後來才明白,所謂海生人的意義。

所謂的海生人,也就是海外出生的唐人後代,早年類似於某種歧視性的貶義詞,專用來指那些各種卑賤出身的外藩封族,或是因為經營海貿而崛起的暴發戶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