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江洲

一片狼藉!

曾經看起來極為壯觀的“快捷號”,幾乎倒扣於蘆葦蕩之中,在那蘆葦蕩裏,更是隨處可見驚魂未定的人們——這些人都曾是“快捷號”上的乘客,其中有不少人受了傷,最為淒慘的恐怕還是一個水手,被沉重的32磅炮砸在炮身下,炮尾落在腰腹上,盡管看似沒有出血,可那人的每一聲呻吟卻都伴著唇角的血沫,一副進氣少出氣多的垂死模樣。

頭痛!

伴隨著強烈的頭痛,朱宜鋒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此時,先前肆虐的狂風暴雨已經停了下來,那狂風暴雨將蘆葦蕩裏的積雪一掃而盡,同樣也將每一個人的衣服打濕,那寒風吹來的時候,他更是不住的顫抖著,而在蘆葦蕩中的每一個人都似落湯雞一般,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東,東家,你,你沒事吧……”

捂著額頭,好不容易找到東家的李子淵,待看清東家似乎沒受什麽傷後,才長松了一口氣。

“子臨,你怎麽樣?”

瞧見李子淵的指縫裏透著血,朱宜鋒連忙關切的問了一聲。

“我沒事,我沒事……”

李子淵一邊擺著手,一邊沖著周圍大聲喊叫著。

“青子,小寶……”

在林郁青、於小寶等人聽著他的喊聲走過來的時候,朱宜鋒對李子淵說道。

“子臨,你好好的休息一會,趕緊把傷口包紮一下……”

“東家,還有更重要的事,你看……”

順著李子淵手指的方向看去,朱宜鋒的心底頓時倒吸一口冷氣,只見在那蘆葦蕩中,幾個黑漆鐵釘的箱子散落其中,而其中一個箱子更是摔散了架,只留下一地的銀元寶。那銀燦燦的元寶在黑夜中甚是誘人,縱是再後知後覺的人,也能意識到,那引起銀元寶會帶來什麽。

“快,青子,小寶,你們,喊上弟兄們,都帶上槍,守住那些銀子,還有船,誰敢碰,就打死誰!”

意識到危險的朱宜鋒在吩咐林郁青等人抄家夥的時候,自己已經抽出了六響轉輪槍,準備保護自己的銀子。

“告訴弟兄們,只要過了這一關,每人賞銀百兩!”

瞧著那邊那位東家拿著槍吆喝著喊人的時候,從蘆葦蕩中搖搖晃晃著站起身來的許大勇,剛一醒轉過來,就看到落在身邊的銀錠,那是一枚枚五十兩的銀元寶,隨手抓起一個,可見銀底的“庫”字,這是九成九的官銀!

瞧著那滿地的官銀,再瞧著那一個個銀箱,許大勇只覺呼吸一滯,整個人甚至連說話都不利索,對錢財的渴望讓他連忙抓住幾個銀錠,裝進了懷裏,就在他裝進懷裏的档口,那邊卻是響起了槍聲,那是為了阻止有人搶銀子的槍聲。

瞧著那邊開始打槍了,且有人被槍打倒,許大勇的頭皮不知是凍的還是嚇的,猛然一麻的當口,人便朝著蘆葦蕩裏跑著,在他跑著的時候,身邊又有幾個人跟著一起往外逃。

“大勇哥,快,快跑,那,那邊殺人了……”

幾個和他一樣穿著號衣的弟兄差不多都是人人拿著六七個銀錠,懷揣著幾百兩銀子,徑直往著蘆葦蕩裏跑去……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火藥味,雖說淡不上嗆人,可那淡淡的火藥味以及地上的幾具屍體卻在提醒著人們,先前這裏曾經歷過什麽,在蘆葦蕩裏,人們正在把一錠錠白花花的銀子重新裝進箱子裏,其中一些銀子上還沾著血。

“死了42,其中有六個是咱們船的水手,傷了75,有五個是重傷,眼瞧著不一定能活下來,至於剩下的,連船上的人一共97個人……”

用布條吊著胳膊的沈明看東家,面上全是一副愧疚之色。若不是船出事,又豈會發生這一幕?又豈會財露於人?

“還差十幾個人,那些人呢?”

默默的在心底計算一下人數,朱宜鋒立即發現少了差不多二十個人。

“估計,估計他們在船翻的時候,掉在了江裏……”

這是最好的同樣也是唯一的解釋了。

“東家,這事全都怪我,若不是我……”

不等沈明自責完,朱宜鋒便立即打斷他的自責。

“沈明,這件事歸根到底還是怪天氣,這風起的古怪,若不是這風,又豈會如此!”

更重要的是若非當初自己為了救人,船舵又豈會被擊中,船舵沒有被擊中,又怎麽可能被風浪拍斷進而失去作用?歸根結底責任還是在自己的身上。

“東家,咱們都算是走運的,若是換成江上的小船,這一陣鬼風一刮,不定船早就給刮到江裏頭了。”

於小寶在一旁附和一聲,他的手裏提著洋槍,腰間還別著支已經打空的六響轉輪槍,先前那些人企圖偷銀子的時候,他可是沖在最前面,洋槍頂著人頭轟了一槍,那人頭瞬間成了一個西瓜,可出人意料的是,他非但不覺得的恐懼,反倒只覺得是熱血膨脹,恨不得多殺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