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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監堂由於貪快求多,對時局缺乏敏感,最後敗在馬合盛手下。

現鄧監堂成為周瑩旗下一員主將,把裕興重總號下的各地茶莊分號總攬在手,這又燃起了他創業的激情和渴望做茶商老大的雄心。為了實現一番抱負,他事必躬親,不辭辛苦,走南闖北,放開手腳幹了起來。為了把滯銷的茶葉保住,他冒不測風險,硬是頂住壓力,堅持囤庫待機,因為他深知“貴極反賤,賤極則復貴”的價格反彈規律,只要頂住眼前的一時蕭條,就會否極泰來。正如他所預料,時過九月,茶價突然上升,再次出現一日三變的行情,裕興重和其旗下分號積庫茶葉,眨眼物以稀為貴,趕在新茶上市前大好商機,一銷而空,不經意間為周瑩賺回了四百萬兩銀子。各地分號凡遵照他指示,囤茶於庫待機而銷的,都賺了錢,而且賺得缽滿盆溢。那一年,周瑩獎勵賺錢茶葉分號的掌櫃店員時,破格重賞了鄧監堂一院建築面積為六千二百平方尺的住宅,獎銀八萬五千兩,玉如意兩柄,佛手一對。鄧監堂費盡心血創制的“天泰牌”涇磚商標,成為隴地牧民眼裏的名牌。他一改敗於馬合盛時貪多求快的毛病,在經營上穩紮穩打,銳意進取,使裕興重名氣日盛,後期壓倒了馬合盛,占據了陜西茶商的頭把交椅。馬合盛敗在鄧監堂手下,憤憤不平中,把在涇陽的總店搬回了他的老家民勤縣,從此一蹶不振。直到死他也沒想明白,周瑩到底用啥法子把鄧監堂變成了一個非凡的茶商。

周瑩為把陜西安康的紫陽茶、漢中的午子仙毫茶葉推向市場,從根本上改變陜、甘、寧、青、新等地區茶葉市場上被江南原茶和雲南普茶統治地位的狀況。她對鄧監堂說:“咱陜西產茶葉質量和江南茶雲南茶相比,在加工工藝上大同小異,陜西茶葉曾遠銷甘、寧、青、新等地區及中亞一些國家。自從明朝初年,咱陜西涇陽人創造了‘茯磚茶’,由於是用官引制造,交給官府銷售,又叫‘官茶’‘府茶’。在明清時期六百余年間先後生產的‘馬合盛’‘泰合誠’深受西部地區青睞,被譽為‘中國官茶媽祖’‘絲綢之路名茶’。後來人家雲南普茶從產地出發,經大理、麗江、中甸到西藏左貢、昌都抵拉薩,然後繼續前行把普茶銷往緬甸、不丹,經尼泊爾到印度等國家和地區。可咱陜西人抱殘守缺,一條路走到黑,茶葉生意越做越小,到如今連老祖宗給留下的財富也當成石頭拋在山旮旯裏曬著,任其自生自滅,搞舍近求遠勞民傷財販運江南茶葉的買賣。經過這次茶葉價格暴跌造成的損失,我們應該從中得出些什麽教訓,值得認真思考一下,不然,過不了兩年,我們還會犯同樣出力不討好的錯誤。”

鄧監堂聽了說:“少夫人所言有理,咱陜西愣娃總是好了傷疤忘了痛,守住家門稱英雄,手裏有了幾個銀子,便不思進取,蓋大房,買轎車,拴幾頭牛,婆娘孩子熱炕頭,過起守著土地,當財主的自足日子。當年咱陜西‘去農從商,爭朝夕之利’的創業精神淡泊了,戴在咱陜西人頭上的‘國商’桂冠也逐漸失色。眼下,留在三秦大地上的只有名聲顯赫但卻無法再創造財富的各種大院了!如今以涇陽、三原為中心,以溝通東西部貿易為己任的秦商商幫,已到了日暮途窮的窘境。少夫人現在想再現茶葉市場繁榮景象,談何容易啊!同治元年,關中地區僅西安、三原、涇陽、寶雞、韓城,便有茶莊茶行一百七十四家,涇陽的馬合盛、裕興重,西安的一碗香、秦韻茶行,家家都擁有三百萬兩以上資本的雄厚財力,我鄧監堂的資本在這些茶莊茶行中算不上大戶,但也沒下過二百萬兩的資本。眼下,少夫人你扳手指頭數數,咱關中還有幾家讓人掛在嘴上的有名有實力的大茶莊大茶行?”

周瑩說:“正因如此,我才想,咱們應該重打鑼鼓另開張,再造一次關中茶葉買賣雄風。”

鄧監堂說:“少夫人,你想法不錯,恐你心有余力不足啊!”

周瑩問:“此話怎講?”

鄧監堂笑道:“你敢冒風險,重走龍駒寨至武漢到蘇杭的老路,長途販運江南茶葉到陜、甘、寧、青、新嗎?”

周瑩反問:“我為什麽要舍近求遠呢?”

鄧監堂說:“蘇杭的茶葉譽滿天下,你不舍近求遠到哪裏找茶源?”

周瑩說:“我剛才已經講了,就地取材嘛,咱陜西的安康、漢中,自古就是產茶的寶山寶地,你現在喝的紫陽毛尖、午子仙毫,哪一點比不上蘇杭的茶葉和雲南的普洱茶?馬合盛的涇磚,用的全是原茶老葉加工而成,過去我們不知道其中奧妙,舍近求遠,多花了銀子多受了罪,現在明白過來,再走老路,豈不是變成了十足的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