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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瑩見王蕙潔伸手去端茶杯,忙對錢榮說:“錢掌櫃,給王老板斟茶。”

錢榮聽得出了神,並沒發現王蕙潔伸手去端茶杯,聽周瑩說話才回過神來,於是端過茶壺為王蕙潔喝空了的茶杯倒水說:“王兄,光喝茶咋行?喝杯酒提提神再慢慢說。”王蕙潔果然放下茶杯,端起酒杯來一飲而盡,繼續說了下去。可能是考慮到在場人多緣故,他放低聲音

說:“周瑩少奶奶,有些事回頭咱們再說,這裏人多嘴雜,不方便!”

周瑩會意,笑道:“咱們以喝酒為主,來,我再敬王先生一杯。”

李平嶺也端杯在手說:“蕙潔,來,老哥和你同幹一杯。”

上海裕隆聚總商號在十三年前,還是以經營食鹽為主的批零鹽棧,原為揚州裕隆全鹽務總號上海分號。那年五月,吳尉文江南巡察安吳堡商業抵上海後,一天到蘇州河橋頭去看望朋友時,一高興便忘了情,貪杯多喝了幾杯,臨上轎車時,不料一戶人家迎親擺宴燃放爆竹,一只二響大炮仗沒飛上天,墜地後前沖飛進吳尉文乘坐的轎車轅馬肚下爆炸,轅馬受了驚,嘶叫聲中往橋上就跑,吳尉文還沒坐進車廂,馬前蹄跑出了路面,連人帶車一下墜進了蘇州河。佟秋江見狀急了,心想:旱鴨子跳河,淹不死也得嗆個半死不活,大聲喊了聲:“救人呀!”連衣服也沒顧上脫,縱身就跳進蘇州河裏。多虧馬會撲騰、轎車有浮力,吳尉文被水一激,雙手死死抓住轎車廂門,才算逃過一劫。佟秋江水性好,又正當盛年,在岸上人幫助下,把吳尉文救上岸後,轎車和馬漂流到一個取水處,才被一只船給救上岸。為感謝佟秋江救命之恩,吳尉文把上海鹽棧分號升格為總號,掛旗幌時親自命名為“裕隆聚”,聘任佟秋江為大掌櫃。時過不久,佟秋江陪吳尉文到十六鋪碼頭乘揚州裕隆全的運鹽船去揚州,在候船時吳尉文肚子猛地痛了起來,佟秋江把他背進十六鋪煙館,勸他吸了一個煙泡,肚子痛的吳尉文立即汗止痛消。神仙一把抓的神奇療效,令吳尉文久久難忘。

一個月後,吳尉文又回到上海,十六鋪煙館老板戶廣生找到他說:“吳先生,在下是十六鋪煙館東家戶廣生,今冒昧前來求先生助在下一臂之力,以解燃眉之急。”

吳尉文一驚,心想,我並不認識你戶廣生,怎助你一臂之力?因此說:“戶先生,你我並不相識,你讓我助你解燃眉之急,從何談起?”

戶廣生笑道:“吳先生雖不認識在下,在下卻對渭北安吳堡大東家吳先生敬佩已久,先生可曾記得你十六年前到滬興業,為購買房地產與戶均先生為五百兩爭執不休時,一個頭纏藥布的青年上前說了一句‘各退讓一步,買賣不就成交了嗎’,說那句話的人就是在下戶廣生。”

吳尉文瞅著戶廣生問:“你與戶均先生是啥關系?”

戶廣生說:“戶均系在下大伯父,你買的房產是我爺爺遺產,我大伯父、父親和三叔埋葬我爺爺後分家,為公平分得遺產,便將你看上的那院房產盤給了你們吳家。當時先生花了七萬五千二百五十兩銀子。今天,它已升值到近八十萬兩,而且成為上海灘最大的食鹽批零總店和裕隆聚絲綢莊兩大商行的總號所在地。先生,在下沒說錯吧?”

吳尉文這才請戶廣生入座,命人上茶。坐定後問道:“戶先生緣何今日找上門來,求我相助以解燃眉之急呢?”

戶廣生說:“實不相瞞,家父分得爺爺遺產後,因不善經營管理,後又遭水火之災,到我三十九歲時只留下了十六鋪煙館一處房產,我接手經管至今,日子倒可以維持下去,但積蓄有限,最怕的是家裏老小出現三災六難。我父親、母親先後病故,老婆又臥病在床,已經十一個多月沒下過地,終日以藥養命,家裏積蓄用盡,連維持煙館正常運作也發生困難。一個月前吳先生到煙館治肚子痛時,在下在外為還供貨人貨款東湊西借,回到煙館時,我兒子告訴我佟秋江掌櫃和吳先生剛走,在下未能見到先生。前天我兒子到裕隆聚打探到先生已回到上海,在下便匆匆趕來求助,在下知道吳先生樂善好施,常助人解難,是渭北有名的慈善家,一定會助在下渡過眼下難關的。”

吳尉文心腸軟,聽了戶廣生一番言語,既然人家有求於己,行善何分上海渭北呢?所以開口問:“你讓我助你多少銀兩方能解燃眉之急?”

戶廣生一聽心想,今天找對了。所以說:“還了貨款再購些煙土,能使煙館正常運作,就可以了。”

“你說個具體數。”吳尉文開了口,“我和佟掌櫃研究後,如能助你盡量辦吧。”話落音,佟秋江進了門,戶廣生忙站起說:“佟掌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