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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平嶺、尚素雅和李紅霞的兒子姚揚揚、女兒李一鵬以及秦盛和百貨莊的六個相與已在江南酒樓迎客廳門內迎候。周瑩在和相與們相見問好後,一手拉李一鵬,一手拉姚揚揚說:“你兄妹倆啥時到上海的?”

姚揚揚說:“我們到上海一個月零六天了。”

“媽讓我們到上海看看世面,住三個月就回去。”李一鵬說,“想不到在上海能見到周瑩姐。回去時,咱們一塊走,路上準熱鬧。”

周瑩說:“行,咱們一塊往回走就是了。”

上了二樓,周瑩見一共擺了四桌,扭頭對李平嶺、尚素雅說:“我的人馬占了一大半。”

李平嶺說:“本來你就是主角嘛。我已派人去請錢榮了,他也快到了。”

“我先謝叔和姨了。”

“一會兒有個朋友來為你接風洗塵,我介紹你和他見見。他會向你提供一些裕隆聚總號的內部秘密,供你這個少東家決策參考。”

“叔是指佟秋江的事?”

“你已知道了?”

“聞到了一點氣味。”

“那就多聽聽局外人的話,兼聽則明,會有好處。”

錢榮進入江南酒樓時與正往門內進的一中年男子並肩而行,他側臉瞅了一眼那男子,不由得笑道:“蕙潔兄,是你呀!”

中年男子扭臉一指錢榮說:“錢榮兄,想不到能在此碰到你,咱倆有一年半沒見面了吧?”

“可不是,足足一年半多了!”錢榮伸手和那男人握手道,“你王老板從南匯跑這來喝酒吃飯,太遠了吧?”

王蕙潔搖頭道:“我如今住在石門,擡腿就到,不遠,不遠。”

“你搬家夠勤了。打你我認識,十年你最少已搬了六次家了!”

“說少了,近十年我一共挪了十六次窩,挪一次窩發一次財,盡管每次僅掙萬把兩數,但我腰包裏總算有了自己的家底。”

錢榮笑道:“你比我強嘛,我到現在還是出門全家走,睡覺開門窗,賊想從我房裏找點值錢物件,他得餓掉門牙!”

二人在笑聲中走到名為“錢塘江”的包間門口同聲說:“找到地方了。”

門開處,李平嶺說:“二位請進。”

王蕙潔忍不住笑道:“錢兄,原來我們拜的是同一個菩薩!”

李平嶺問:“你倆早認識?”

王蕙潔說:“我倆認識十二年了,是患難兄弟。”

李平嶺說:“省了我給你們介紹。來,蕙潔,我給你引見一下周瑩少夫人。”

周瑩已離座而立,李平嶺指著王蕙潔說:“這位王蕙潔先生,是咱陜西岐山縣人,在上海秦商幫裏是消息靈通人士,更是為朋友兩肋插刀的愣娃,是有名的王氏剪刀行老板,他的店面雖不大,但每年盈利沒下過二萬三千兩。”

王蕙潔笑道:“李兄就替我吹吧,再吹我就變成百萬富翁了。”

李平嶺又向王蕙潔指著周瑩說:“這位少夫人就是安吳堡少東家周瑩女士,你要拜訪的三品誥命夫人。”

周瑩說:“認識王先生十分榮幸。”

王蕙潔說:“認識誥命夫人乃我王蕙潔的光榮和驕傲,往後在人前,我又有了吹牛的本

錢了。”

錢榮說:“我提醒你一句,蕙潔兄,周瑩少奶奶現在已被聖諭封賜為二品誥命夫人了。你如在人前擺譜,千萬別說錯品位了。”

李平嶺和尚素雅驚道:“周瑩,是真的嗎?”

周瑩點頭說:“我從揚州動身來上海前才看到邸報上登的聖諭,接到鳳冠霞帔了。”

李平嶺說:“那好,咱們今天一塊來慶祝!”

李平嶺請王蕙潔和錢榮入席坐在周瑩對面,酒過三巡後,王蕙潔對周瑩說:“我來拜見周瑩少奶奶,是想看在鄉親鄉黨情分上,給少奶奶提供一點有關裕隆聚大掌櫃佟秋江的真實信息。這件事我和平嶺兄、素雅嫂於一個月前談過,平嶺兄為慎重起見,進行側面了解後,讓我抽時間到揚州走一趟,因我一時抽不開身,一直拖到今天未成行。剛才接到平嶺兄讓人送過來的信,我便趕了過來。”

周瑩說:“對王先生的誠意和熱忱,周瑩首先表示真誠的感謝,對發生在裕隆聚的問題,周瑩雖有耳聞,由於未曾與佟秋江接觸過,亦未聽先公吳尉文談及佟秋江其人的具體情況,故一直未敢倉促處理。今周瑩既到了上海,待了解詳情後,周瑩絕不會姑息養奸,定會按照吳氏商規和大清有關律條,秉公處理。”

王蕙潔心想:耳聞不如一見。看來安吳堡這位少奶奶確實不是徒有其名的小寡婦,從她措辭酌句上看,她的智慧絕不遜於吳尉文,我向她提供信息不會變成耳邊風了。因此說:“也許王蕙潔是看三國流眼淚,替古人擔憂吧,在近三四年與佟秋江接觸交往過程中,我發現這位老先生並不像吳尉文生前向我介紹的那樣,是位業精於勤的商人,更與公而不怠,誠而不廢,忠而不奸,剛而不貪,柔而不色,儉而不侈,樂而不狂,有著天淵之別。三四個月前,春紅樓當紅妓女衛小小,經我介紹認識了徽商吳太安,吳太安家有六百多萬兩財富,在女人身上花的銀子,比他養老婆孩子花的要多得多。他一見衛小小,只看衛小小跳了一段嫦娥奔月的舞蹈,唱了一曲花仙子,便付給衛小小一千兩銀票。吳太安在上海三十三天,包了衛小小三十二天,先後付衛小小三萬二千兩銀子和一副價值三千七百兩的緬玉鑲金鐲。衛小小把這些銀子和玉鐲,交給我托我替她收藏。我有些奇怪,問她:‘為啥你自己不收藏?’她嘆道:‘王哥你有所不知,我們春紅樓的老板佟秋江,不僅是個老色狼,白占我們姐妹便宜不說,而且動不動以搜查毒品和私藏外接客銀兩為由,搜查沒收我們財物。春紅樓就那麽巴掌大的地方,我以前攢下的五千兩私銀,讓佟秋江搜去,幹氣沒法,他是老板,和老鴇婆一個鼻孔岀氣,誰願為銀子挨鞭子找罪受啊!’我問她:‘你到春紅樓三年零九個月,佟秋江一共搜過你們幾次銀兩財物,大約搜去多少?’衛小小說:‘我被搜查三四次,其他姊妹被搜查不少於四次,具體銀物我不知道,但和我關系不錯的十二個姊妹,被搜去的銀子就有四萬多兩,金、銀、玉、鉆、瑪瑙、首飾能值三四萬兩!’為證實衛小小所言真假,我先後以請赴朋友酒會為名,約衛小小的五位要好姊妹外出作陪,這樣每次給她們三五兩銀子回去交櫃就行了,我也花得起。衛小小的姐妹們一致說,佟秋江把春紅樓當成了他斂財肥私的搖錢樹已非三年五載。春紅樓如不是秦商開的,我如果不認識吳尉文,也絕不會去管這種閑事。掌櫃和老鴇婆壓迫妓女,司空見慣,見怪不怪,與我王蕙潔沒啥利害關系,我吃撐了?我不想讓吳尉文死了還當冤大頭。更不想讓安吳堡讓人指責。說三道四,作為一名秦商,我王蕙潔還有一點維護秦商尊嚴的責任感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