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背叛(第4/7頁)

祖珽保持沉默,高阿那肱突道:“本侯的確沒想到過今日要出手。”

“可侯爺還是出手了,侯爺當然是有不得已的理由。”孫思邈目光微閃,“侯爺出手,祖大人和我慢悠悠地交談往事,是不是只想拖延時間。”

月色落在祖珽的臉上,慘白一片,高阿那肱的臉色卻只有更黑。

“他們為何要拖延時間?”又是斛律琴心發問,她幾乎悶得要發狂。

“因為他們不想讓我去見斛律將軍。”孫思邈眼眸中透出一分鋒芒。

“你又知……”

高阿那肱失聲道,他只說了三個字,驀地收聲,向祖珽望去,神色極為不安。

斛律琴心還要發問,陡然間身軀一震,一股寒意從足底升起。

祖珽木然立在那裏,突然笑了下。

他本兩鬢斑白,容顏蒼老,更兼雙眸死灰,這一笑,有著難言的詭異。

“我是個瞎子,孫先生卻是明眼人,既然什麽都知道了,那也應該知道一件事,瞎子不過是奉旨行事。”

“奉旨行事?”孫思邈眉頭更緊,突然道,“難道說今晚……”

“不錯。”祖珽截斷道,“孫先生是聰明人,只要在這安心地等今晚過去,一切都會過去,你還是齊國的朋友。”

孫思邈想到了未說出的答案,忍不住地心悸:“祖大人錯了,如果等過了今晚,只怕一切都後悔莫及!”

“我是瞎子。”祖珽淡淡道,“瞎子不過是爛命一條,奉旨行事,就算死也沒什麽。”凝頓片刻,又補充道,“誰的命都只有一條,誰死了都不會讓明天的太陽不升起。”

孫思邈眼中露出分焦灼,立即道:“可斛律將軍若死了,只怕齊國轉瞬就倒!”

斛律琴心驀地感覺頭腦發暈,身形晃了下,一把拉住了孫思邈,焦灼道:“你們說什麽?”不聞回話,斛律琴心不信道,“難道說……朝廷要對我義父下手?”

她實在難信這個答案。

斛律明月是齊國的中流砥柱,齊國天子高緯竟要殺了他?而且就在今晚下手?

為什麽?

難道只為了個讖語預言?

百升飛上天,明月照長安。這讖語一出的時候,誰都知道是針對斛律明月,讖語說斛律明月想當天子。

這當然會引發齊國天子高緯的猜忌,可斛律琴心一直並不認為高緯會因此對斛律明月下手:

這三十年來,斛律明月已成為齊國的定海神針,根基所在,誰都不會懷疑斛律明月的忠心,高緯也不應該會。

可孫思邈怎麽會無的放矢?

天上月隱,長街風冷。

孫思邈素來從容,就算遭遇生死追殺時亦能保持冷靜,可這時的他終於有分焦急。

“斛律將軍本是齊國的長城,祖大人、昌國侯如此明睿,焉知此舉不是自毀長城?”

高阿那肱淡淡道:“並非每人都需要長城。”眼中終露怨毒,凝聲又道,“有時候本侯寧願沒有長城,獨自在風雨中飄零。”

祖珽亦是淡漠:“我眼睛瞎了,也看不到長城。”

斛律琴心回過神來,終忍不住叫道:“你們眼睛瞎了,難道心也瞎了?大齊這些年若無我義父,早已被周國所滅。”

她雖亦不滿斛律明月,也在斛律明月的控制下掙紮徘徊,但這刻卻只記得義父的好。

沒有斛律明月,本就沒有她斛律琴心。

無論如何,她都難眼睜睜地看著斛律明月去死。

高緯讓人動手就在今晚?他究竟安排了什麽陷阱?

祖珽空洞的雙眸望向了斛律琴心,突咧嘴笑笑:“你是斛律明月的義女。”

他突然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斛律琴心不明所以:“什麽?”

“老夫也有義女。”祖珽淡漠道,“她叫蝶舞。”

斛律琴心微震:“蝶舞身死……是……是……”

“是你義父的決定。”祖珽聲音中不帶半分感情,“他既然出賣了張季齡,就應該知道讓蝶舞去張家,本是送死的事情,可他不在乎的。”

斛律琴心渾身發冷,已知道祖珽要說什麽,斛律明月為了成事,從不會將感情因素放在前面。

祖珽什麽都沒說,有些話不說並不代表不想,只要在想,就有感情在內,無法遏制,等到不想說出來的時候,就一定要用行動來解決。

高阿那肱一旁道:“蝶舞出生入死,為將軍查明茅山宗的動靜,可將軍讓她去送死,眉頭都不皺一下。”

“可是……”斛律琴心還想辯解,驀地覺得渾身無力。

“可是他還在乎你?”高阿那肱冷冷道,“你錯了,你也不過是將軍的一枚棋子,孤獨迷情蠱不但下在蝶舞身上,你身上也有,這本是將軍的命令。”

斛律琴心又感覺渾身發冷。

“他讓蝶舞去建康,算定了蝶舞會死。蝶舞若死,他就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