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3/26頁)

沃爾倫對此聽而不聞。“我聽說了巴塞洛繆伯爵的一些事,你可能會感興趣的,”他說。他的聲音不高,怕被人偷聽,威廉得豎起耳朵才能聽清。“伯爵似乎不願背棄他對老王宣的誓。”

他父親說:“巴塞洛繆一向是個頑固的偽君子。”

沃爾倫看起來很痛苦,他需要他的聆聽,而不是評論。“巴塞洛繆和格洛斯特的羅伯特伯爵不願接受斯蒂芬國王;而你是知道的,新王是教會和貴族們選定的。”

威廉不明白,一個副主教幹嗎要對一位老爺講這種貴族間常有的爭吵。父親也想到這一點,因為他說:“可是這兩位伯爵對此無能為力的。”

母親和沃爾倫一樣對父親插入的評論不耐煩。“聽著,”她噓著他。

沃爾倫說:“我聽到的消息說,他們正在策劃一場叛亂,擁戴莫德做女王。”

威廉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了。這位副主教當真會在王橋大教堂中殿這兒,悄悄地又是一本正經地說起這番愚蠢的話嗎?不管是真是假,會因此受絞刑的。

父親也吃驚了,但母親卻若有所思地說:“格洛斯特的羅伯特是莫德的同父異母兄弟……這話有理。”

威廉不明白她怎麽會對這條捕風捉影的消息如此認真。但她是非常聰明的,幾乎料事如神。

沃爾倫說:“不管是誰,只要能除掉巴塞洛繆伯爵,並且在叛亂未發動之前就予以制止,他將贏得斯蒂芬國王和聖母教會永久的感激。”

“真的?”父親用困惑的口吻說,但母親已經會意地點起頭來了。

“巴塞洛繆預定在明天到家。”沃爾倫說到這裏擡眼一看,和某個人的目光相遇,他回過頭來看看母親說,“我認為,在所有的人當中,你是會感興趣的。”說完就走開,向別人打招呼去了。

威廉盯著他的背影。他全部要說的話當真只有這些嗎?

威廉的父母繼續往前走,他跟著他們穿過拱形的大門,到了院子裏。他們三個人都一言不發。在過去的五個星期裏,他聽到不少議論,都是關於誰會繼位為王的,但到了聖誕節前三天斯蒂芬在西敏寺大教堂加冕之後,似乎大局已定了。如今,如果沃爾倫說得不錯,這問題好像又懸而未決了。可是沃爾倫告訴漢姆雷一家這件事用心何在呢?

他們走過綠地向馬廄走去。他們在教堂前廊外一甩開人群,不會再被人偷聽到他們的談話之後,父親馬上激動地說:“真是太走運了——就是侮辱了我們家的那個人,被人發覺犯了叛逆的彌天大罪!”

威廉不明白其中有什麽太走運的地方,但母親顯然明白了,因為她點頭贊同。

父親接著說:“我們可以用劍尖指著他,把他抓起來,在最近的一棵樹上吊死他。”

威廉原沒想到那一點,但他現在恍然大悟。如果巴塞洛繆是個叛亂分子,殺掉他是理所當然的。“我們可以報仇了,”威廉脫口說道,“而且我們不但不會為此受罰,還會得到國王的褒獎呢!”他們就又可以擡起頭了,而且——

“你們這一對傻瓜,”母親帶著突如其來的惡毒說,“你們這對沒腦子的白癡。你們說要在最近的一棵樹上吊死他,要不要我告訴你們然後會怎麽樣?”

父子倆誰也沒說什麽。在她處於這種心境時,最好別出聲。

她說:“格洛斯特的羅伯特會矢口否認有什麽陰謀,還會去擁抱斯蒂芬國王,宣誓效忠;事情就這麽了結了,但你們倆會以謀殺罪論絞。”

威廉打了個冷戰。想到受絞刑,他給嚇壞了。他曾做過這種噩夢。然而,他看得出母親是對的,國王可以相信,或裝做相信,沒人會輕率地反叛他;從而也就會不假思索地犧牲兩條無辜的生命。

父親說:“你說得對。我們就像捆豬去殺一樣地把他五花大綁,活著送到溫切斯特交給國王,當場指控他,要求給我們獎賞。”

“你怎麽不動動腦筋呢?”母親輕蔑地說。她很緊張,威廉看出來她對此和父親一樣激動,但想法不同。“副主教難道不想把一個叛逆分子捆到國王面前去嗎?”她說,“他不想給自己得到一份獎賞嗎?——你們不知道他一心巴望著當上王橋的主教嗎?他幹嗎要把這次抓人的好處奉送給你?他幹嗎要想法在教堂裏遇上我們,就像剛好碰上的,而不到漢姆雷去見我們呢?為什麽我們的談話這麽簡短而且不直接?”